但……
這一回和之前帶來的詫異十分明顯。
安連奚感覺自己的呼吸好像又變得困難了起來。
他頓了下,還是找了個借口,想讓薛時野先放開他,“薛時野,你……手松一下,我又覺得悶了。”
好像要口耑不上來氣似的。
薛時野像是信了,手上的力道微松。然而,還不等安連奚松口氣,薛時野略一側頭,吻就這樣落了下來。
下颌被輕輕擡起,安連奚只能接受着這一吻,緊接着,就被薛時野渡了口氣。
安連奚一瞬間臉色爆紅。
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薛時野沒有讓他在水裏泡太久,很快就把人抱出了浴桶。
待兩人都穿戴好,溫木也把驅寒湯端了上來。
薛時野接過來,正要喂他。
安連奚見狀,忍着羞赧小聲道:“我想自己喝。”
薛時野看過來,知道他還在為方才的事不好意思,于是把碗遞到他手邊,“小心燙。”
安連奚點頭:“嗯。”
待一碗湯下肚,他這才問起後續的事,“敏嫔……”
薛時野目光微頓,和安連奚朝他就看來的目光相對,潋滟的眸子幹淨而純粹,不該沾染分毫髒污,“她推了你。”
安連奚低頭,承認了:“對。”
在薛時野的注視下,他又問:“她怎麽樣了?”
既然薛時野知道是敏嫔推的他,應該不會就這麽算了。思及此,安連奚就更想知道自己暈了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先前安連奚只以為薛時野會因為他落水而失控,但此時知道對方清楚自己是被敏嫔推入水中的,他便也愈發擔心了起來。
當初在宴席上,薛時野劍指二皇子那一幕安連奚記得很清楚。
萬一薛時野真的失控了,那當時又是怎麽解決的。不過,對方目前好好的陪在自己身邊,想來應該沒事。
安連奚想了下,之後可以再問問溫木。
溫木應該知道。
薛時野擡手在他發絲間穿梭,輕揉着,“我也不知道。”
安連奚偏過頭。
薛時野道:“先前我只帶回了你。”後續的事情,他也還沒來得及知曉。
話落,薛時野就召來了張總管。
張總管連忙将明康帝把敏嫔打入天牢的事說了。
聽到敏嫔沒事,安連奚長舒口氣,就怕薛時野會因為他暴起傷人。
既然明康帝處置了對方,他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畢竟敏嫔是想殺了他。
安連奚亦不想在此事上過多糾結,明康帝處置即可。
張總管一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會被叫過來問明情況,此時看王妃一臉平靜的樣子,心道:還是不要将那事告訴王妃了。
就算敏嫔因陛下仁善免除一死,事後王爺一定還會把她帶回王府。畢竟,孫老二至今都還關在暗牢中,可謂生不如死。
張總管說完後便識趣地退了下去。
薛時野這才重又看向安連奚,指尖在他蒼白的臉頰上摩挲,眼底滿是心疼。
天知道他在聽聞安連奚可能會出事時內心是如何翻攪得厲害。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這個人。
安連奚靠在他懷裏,眼睛半閉着,唇色透着絲病态的白,“我想睡一會。”
薛時野輕聲應:“好。”
今日落水非但是受驚了,還可能會着涼,胸口的滞悶感亦如影随形般,安連奚精力不濟,只想好好睡一覺。
薛時野動作又輕又緩,似生怕會把人碰碎般,慢慢把他放到了榻上。
安連奚剛被放下就掀起了眼簾,直直去看薛時野,喚他,“王爺。”
薛時野撐在床沿,低着頭,“我在。”
安連奚:“你陪我睡,好不好?”
“好。”薛時野哪有不應的,跟着便脫鞋上了榻,把人抱了個滿懷,馨香萦繞鼻端,整顆心到此時才算落到了實處。
安連奚被他抱着,心裏踏實了,又往對方懷裏拱了拱,這才睡過去。
薛時野抱着他,卻久久無法安眠,一閉眼就是懷中人掉入水中的那一幕,雙眸中的血絲久久不散。
安連奚醒過來的時候,果然還是中了招,頭重腳輕的感覺令人不适。
他動了下,腰間搭着的那條手臂順勢也跟着調整了一下位置,“王爺。”
開口時,安連奚也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好啞。
接着,薛時野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帶着些急切:“難受了?”
安連奚從他懷裏仰起臉,眼眶紅紅的。他還沒說什麽,就和薛時野的眼睛對上了視線,登時鼻尖一酸。
薛時野的眼中滿是血絲,與之前每一次他出事時都一個樣,安連奚不由伸出手捧住薛時野的臉,和他四目相對,“你沒睡,對不對?”
現在應該剛至傍晚,外面霞光滿天,這一覺他應該睡了有一個多時辰,薛時野這個樣子根本不像睡着過的。
薛時野斂目,低聲道:“睡了。”
“你騙人,”安連奚不信,“薛時野,你又騙我。”
薛時野把他抱緊了。
安連奚想推他,啞着聲音道:“你說好要陪我一起睡的。”
腦子裏亂糟糟的一團,他明顯感覺到薛時野的情緒不對,安連奚心裏也着急。
薛時野深深看他,突然說了一句,“小乖心疼我了。”
在此之前,薛時野曾說過,想要讓對方再多心疼自己。
可是真正到了這個時候,薛時野又不想了。
比起對方心疼自己,他更希望安連奚的身體一直好好的。
在看到對方通紅的眼睛時,薛時野心間泛起難以言喻的疼痛,密密麻麻遍布整顆心髒。
安連奚沒有否認,壓着嗓子說,“我就是心疼你了,你不是讓我多心疼心疼你嗎。”他是真的心疼了。
心口又悶又疼,非常奇怪的感覺。
很難受。
眼眶也好酸,朦朦胧胧的。
“不要哭。”
薛時野的氣息驟然靠近,緊接着,唇/瓣相/貼。
安連奚無意識地張開了唇。
許久,他才被放開。
薛時野眸光深邃,語氣微沉,認真又鄭重其事道:“現在,不要你心疼了。”
心疼了又要哭。
而且,他也會跟着難受。
現在的薛時野不想安連奚心疼他了。
但是安連奚卻沒有聽,反而是用眼神兇巴巴地看過來,“我就要心疼,你要是還這樣,我就心疼死了。”
他心口好疼的。
薛時野一時沒說話。
眼前的人眼尾紅紅的,明明看起來脆弱極了,偏偏還要做出這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真是……
可憐又可愛。
見他不開口,安連奚正準備再說一句,然後唇就被狠/狠/堵/了下來。
安連奚的話音消散在這一吻中。
少頃,才聽薛時野道:“知道了。”
安連奚還有些怔愣,但見他應下,頓了頓,又小聲說:“那你要聽我的。”
薛時野颔首:“都聽小乖的。”
安連奚滿意了,睡過一覺,雖然感覺感冒又開始了,但他好歹恢複了些精神。于是他在得到承諾後,望着薛時野便道:“那你聽我的,好好睡一覺,等下看煙花我叫你。”
即使是感冒了又怎麽樣,安連奚還是想着等下要去看煙花的。
薛時野眸光微動,正欲開口,就被安連奚搶先道:“你說好了要聽我的。”
怕他不答應,安連奚繼續:“只是小感冒,馬上就好了,你得聽我的。”
薛時野無奈看他,默了一瞬,在他那雙明亮的眸子盯視下妥協道:“只可看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就一盞茶,安連奚開心了,“嗯嗯!”
薛時野眼神暗了暗,湊過來就要親他。
今天已經被親了好多回了,安連奚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按住他的唇,“小心我傳染你。快睡覺了,馬上時間就要到了。”
薛時野凝視他片刻,緩緩閉上眼。
這一次,換安連奚睡不着了,剛才薛時野雖然沒有親到他,但他的那個眼神仿若凝為了實質。
安連奚只覺得自己好像渾身上下都被對方親了個遍。
他忍不住擡眼去看閉着眼睛的薛時野,和平時睜着眼的樣子有些不一樣。五官依舊淩厲,可眸子中的銳氣被遮蓋,顯得內斂了幾分,但涼薄卻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可就是這樣的薛時野,對他那樣好。
好到安連奚都無法形容。
薛時野似乎把所有的一切都系在自己身上,仿佛他在掌控着這個人的喜怒哀樂。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薛時野……
“嗯。”
安連奚聽到回應怔了怔,“你沒睡?”
薛時野未睜開眼,“你叫我了。”
安連奚恍然驚覺自己居然喊了對方一下,于是掩飾性道:“我是想看你睡着了沒有。”
說罷,他沒忍住咳嗽了聲。
薛時野立時撩起眼簾看來,手也已經習慣性拍撫上了他脊背。
這一次,安連奚一連咳嗽了好幾聲,眼中逐漸泛出水汽,好一會才平息下來。末了,他看着薛時野,見他眼中血絲還在,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啞聲道:“睡了。”
話落,安連奚往他懷裏又靠了靠。
薛時野的氣息逐漸平靜。
安連奚咳嗽完,只覺剛恢複的一些精氣神又散了個幹淨,眼皮開始上下打架。
他又慢慢睡了過去,蓋在薛時野眼上的手也緩緩落了下來,沒有注意到後者何時睜開眼。
薛時野靜靜看他良久,才把他的手放入了被褥中,與他十指緊扣,這才徐徐閉上眼。
兩人又睡了會。
直到外間傳來張總管提醒晚宴要開始了的聲音,安連奚從薛時野懷裏幽幽轉醒,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對方,出乎意料的是,薛時野還未醒來。
安連奚盯着他看了幾秒,薛時野方才眼睫扇動兩下,醒過來,眸底一片清明。
“要去晚宴了。”安連奚說。
薛時野看他,聽着他的聲音,依然有些啞,不由探出指在他眼睑上撫了撫,“我們現在過去。”
安連奚點頭。
兩人起身穿衣,待收拾整齊後便前往明宇殿。他們到的時候,殿中人已盡皆到齊,連明康帝都已高坐禦座之上。
見到他們來,明康帝先是打量一番二人。
安連奚的面色顯出了幾分病态的蒼白,看起來折騰得不輕。而薛時野臉上已經沒了之前那一副要殺人的嗜血模樣,眉眼間恢複了往日的疏離模樣,只有在側目望向身邊人時才會顯露出溫柔的神色來。
明康帝一時看得愣了愣。
這一次俨然比上一回情況要嚴重得多,沒想到老三也能這麽快恢複過來,明康帝不由轉頭繼續看向安連奚,心中頗覺欣慰。
“來了,快入座吧。”明康帝對他二人道。
薛時野帶着人入座。
安連奚看着桌前的美味佳肴卻提不起什麽胃口,這一次他沒有半點猶豫就和薛時野說了,“吃不下。”
薛時野默了下,給他盛了碗湯,“就用幾口。”
安連奚:“那也盛太多了。”明明說只用幾口,但是薛時野給他盛了滿滿一碗,他喝不下的。
結果就聽到耳邊傳來一道低笑。
安連奚偏頭。
薛時野定定看他,“喝不下的給我。”
安連奚瞬間懂了薛時野的意圖,鼓起臉,應了聲:“哦。”
應是這麽應的,但他一口氣就把湯全喝了,然後把碗放到了薛時野面前,唇角勾起個得意的弧度。
薛時野看得心頭發軟。
怎麽會這麽可愛,招人疼。
薛時野不禁又給他夾了幾筷子菜,安連奚又吃了幾口,但這次是是真的吃不下了,剩下的也如願進了薛時野的肚子裏。
兩人在大殿上旁若無人的互動已不是第一次,可見岐王吃剩菜吃得這麽津津有味還是頭一回,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一幕。
岐王果然很寵岐王妃。
安連奚吃完後就等着薛時野,雙手支腮,專注地看他吃東西。
以往每回都是薛時野給他夾菜,他看着看着,也開始為薛時野布菜,動作生疏卻也樂在其中。
薛時野揚了揚嘴角。
與此同時,衆大臣:嗯……
岐王妃也很寵岐王。
明康帝看着兩個孩子,臉上也帶着開懷的笑,連殿內的歌舞都顧不上,頻頻往下方望去。
今日也算是家宴,蕭皇後亦是在場,此刻算是被無視了個徹底。她端着得體的微笑,視線卻不自覺落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只是這一眼她就頓住了。
瑾兒在看誰?
只見薛雲欽微微側首看着一個方向,情緒微斂。
蕭皇後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薛雲欽正盯着給薛時野夾菜的安連奚看。
須臾,他唇角揚起個玩味的笑。
蕭皇後眼皮跳了跳。
瑾兒幼時曾十分喜愛一只幼鷹,那時他也是露出了這樣的笑容。
只不過……當幼鷹長成,不願再繼續待在籠中做一只被禁锢的雀兒時,薛雲欽便帶着老鷹放生。
但讓蕭皇後錯愕的一幕就發生了。
老鷹飛出鳥籠,正準備展翅翺翔時,一道利箭将之射了個對穿。
及至此時,蕭皇後才發現,他的這個兒子性格好像長歪了。
眼下薛雲欽這般,讓蕭皇後心底有些不安。
瑾兒莫不是看上了岐王那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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