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風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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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風啦

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薛時野總能夠這般及時出現,安連奚抓住透過薄紗遮蓋住他雙眼的那只手,也沒有把對方拉開,只乖乖道:“我不看。”

另一邊,沈玦也沒料到那個人衣衫之下會是這番光景,當即嫌惡地皺起眉,同時深感自己做了個錯誤的決定。

他原只是想讓對方出醜,誰料這人居然如此不堪入目。

今日來看詩會的不在少數,當即就有人尖叫出聲。

更有不小心往這邊撇開的女子,見這人上身如此多的暧昧痕跡,覺得羞臊的同時又覺得鄙夷。

還有膽大的姑娘往這邊看了兩眼,順着對方背後的痕跡延伸向下的地方探看,“玩得真花啊……啧啧啧。”

那人聞言捂着臉往後瞪了眼。

沈玦也得以看清他後面,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對方背上那些,是鞭痕吧……

竟還有燙傷的痕跡。

倘若沒有那些讓人遐想連篇的青紫,這些痕跡普通人看了或許只以為這人被燙傷過或者鞭打過不久,但二者連在一起。

但凡有點這方便認知的應該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看什麽看!都看什麽看!都給本公子轉過去!”

來這裏的大都是世家的人,先前也聽到這人自爆身份,不過是工部侍郎家的而已,他如此叫嚣更加讓衆人起了逆反心理。

甚至有人一合手中折扇朝他點了點,一臉輕慢,看起來也是個有身份的,“看了又如何,也不嫌丢人。”

怎麽會不丢人。

其餘一塊來的幾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連忙脫了外衫給他,卻也都掩面,對眼下的場面感覺十分沒臉。

這次真的是丢臉丢大了。

安連華亦覺得面子都沒了,只想和這些人保持距離,不能壞了名聲。

他只知這些花花公子行事放蕩,可他們願意捧着自己,安連華也就順水推舟了,哪承想這個張有仁居然是這副德行,也太……

安連華默默往旁邊退去,想跟這群人劃分界限,他們本就不是一路的,不該被這些人牽連。

然就在此時,張有仁也恢複了些理智,沒再同那人嗆聲,連忙去看安連華,“連華,不是你看到的這樣,聽我解釋……”

他有心想把安連華弄上手,最近剛覺得對方對自己的态度軟化了,張有仁可不想就因為這個麽小意外便把人放跑——沒錯,在張有仁看來,這就是個小意外而已,甚至算不上大事。

歡場上張有仁什麽沒經歷過,那些小倌倌表面奉承讨好他,還不是為了他的銀子,背地裏指不定怎麽編排他。

可那又如何,還不是得對着他搖尾乞憐,瘋狂用身體讨好他。

安連華的打算張有仁一眼就看穿了,甚至他的這些個同伴也算都琢磨出來了。

現在對方自持身份又怎麽樣,還不是被他們捧着、哄着都找不着北了,遲早會落到他床上。

安連華沒想到張有仁如此沒有眼力見,這個時候不想着和他撇清關系保他清白便罷,還要貼上來。

但他又不能發脾氣,最後只得故作自然地揚了揚唇,習慣性露出笑容,溫聲道:“張兄,我今日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

張有仁一聽,即刻皺了皺眉,連和沈玦計較都顧不上了,急步追了上去,還在大喊,“連華,聽我解釋……”

一場鬧劇就此結束,張有仁後面大喊的這幾句算是讓安連華出名了,恨不得當場消失在這裏。

他果然不該來的。

安連華暗恨自己交友還不夠謹慎,憤恨間,他又想到了剛才無意間瞥見的。

一片混亂中,岐王似乎出現了,但他什麽都沒做,只是悄無聲息地走向了安連奚,捂住了後者的眼睛……

待那幾道礙眼的人影消失,安連奚眼前才重獲光明,轉過頭去,薛時野正垂目看他。

安連奚沖着他彎了彎眼。

先前看熱鬧的衆人這才散開,也就是這麽一散,先前被人群遮擋的視野開闊起來。同樣有人注意到了這邊,發現了薛時野的存在,衆人與同伴相互對視一眼後紛紛壓下心頭的驚訝向他行禮。

“參見王爺。”

“見過岐王殿下。”

薛時野掃視人群,“免禮。”

說話間,他已牽起安連奚的手走進了茶樓之中。

這種人多的場合安連奚向來是不喜歡的,薛時野也未讓他多留,只是步入茶樓的一瞬,薛時野倏然回首往茶樓對面的某處樹叢看去。

片刻後,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遁走,直往張有仁離開的方向追去。

一切發生在衆人的無知無覺間。

沈玦倒是發現了什麽,心知表哥定然會懲治那個家夥,敢對他小表哥不敬。

但沈玦可不會再和安連奚提這些,他正待跟上兩人,後面就有人叫住他。

沈玦轉頭看過去,那人是永寧侯次子,也算京中數的上號的纨绔了。

他停了停,問了一句:“何事?”

永寧侯次子朝上面努了努嘴,“那人真是岐王妃?”

沈玦一臉莫名,“這還有假?”

聽到答案的永寧侯次子和旁邊的同伴面面相觑,他們也是聽到張有仁前面說了什麽的,只是一時不敢認。

傳聞岐王疼寵岐王妃,果然不假。

方才岐王的動作還是有人隐約瞧見了的,再加之他對待岐王妃小心翼翼的模樣。如此,傳言不僅沒有誇大,甚至隐隐有些不及啊。

沈玦不管這些人所想,跟着也上了茶樓。

二樓雅間,房內桌上已經擺好了膳食,沈玦蹭過去,無視表哥朝他投來的目光,硬着頭皮去和安連奚調笑,“小表哥你剛才聽到沒有,張有仁那厮真是不像話,什麽聽他解釋,我看聽他狡辯還差不多。”

安連奚雖沒有看到什麽,但張有仁沖安連華的喊話他是聽見了的,于是點點頭,附和他,“嗯嗯。”

沈玦樂呵呵的,正要再說,忽然瞥見表哥漸漸不善的目光,他頓了頓,端着碗就跑到窗戶邊去了。

被當成多餘的估計就是他的宿命。

“小表弟怎麽過去了。”安連奚見他端着碗就跑,說道。

薛時野不緊不慢地給他盛了碗鮮湯,繼而散漫回了一句:“他喜歡一個人。”

安連奚:“是嗎。”沒看出來沈玦平時那麽愛湊熱鬧的性子,吃飯還喜歡一個人待着,上回在國公府也沒見這樣啊。

偏沈玦還朝他點點頭,像是作證薛時野的話,“對對對,我吃飯喜靜,還是表哥了解我。”

說罷,沈玦咽了口苦水。

安連奚‘哦’了聲,“那你要過來夾菜啊。”

沈玦含恨點頭,一邊悲摧扒飯,一邊百無聊賴地往樓下張望,試圖不去看那邊的滿桌子好菜,免得觸景傷情。

透過窗戶,沈玦看到下方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忽然間一抹暗青映入眼簾。

“那不是謝景嗎,”沈玦嘟囔了句,眼珠子一轉,“喂,謝五。”

謝景擡目上望,沒見到想看的人,遂垂下頭,繼續往前。

沈玦剛要在喊他,謝景人已經消失。

看來自己的盤算落空了,原還想着把人叫上來,隔應一下他表哥,他可不信表哥沒看出謝景心思不純。

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沈玦轉過去,只見門外站着謝景,在薛時野的示意下進了屋。

“見過岐王,岐王妃。”謝景公事公辦的語氣,依舊是一臉的面無表情。

薛時野撩了撩眼皮,“何事?”

謝景道:“方才看見六殿下接走了安公子。”

六殿下,薛雲欽竟然也來了。

安連奚凝神去聽。

緊接着又聞謝景道:“張有仁等人離開時乘坐的馬匹不慎受驚,整個車駕掀翻在地,幾人正昏迷不醒。”

龍禁衛今日來的人不少,見此情景已經有人過去處理此事了,作為今日龍禁衛領頭人謝景當然也收到了消息。

薛時野聞言只輕擡下颌。

謝景說完了,接着道:“臣告退。”

仿佛來此只是為了說這麽一句。

安連奚眨眨眼,“謝景将軍用過午膳了嗎?”

他和薛時野出府前并未到用午膳的時候,這會出了門,于是就在外面用了。

回去估摸還有藥膳等着他。

謝景聞言,神色都變柔不少,“謝王妃關心,用過了。”

待謝景一走,沈玦也悄然重新上桌。

安連奚又去問薛時野,有些好奇,“王爺,為什麽謝景将軍會跟你說這些?”像是彙報工作一樣。

要說謝景既已成了龍禁衛,應當直接聽命于明康帝才是。

薛時野乜他,眸底帶笑,“想知道?”

這樣的眼神,還有這熟悉的話語,安連奚無端便想到了馬車上的那一幕,頭腦不知為何,倏然便開始發熱。

兩人對視間,他紅着臉,湊過去在薛時野臉龐上親了親,報複性地又把嘴上的油往他臉上摸了摸。

末了,安連奚朝他挑起眼尾,笑得狡黠。

讓這人就知道賣關子。

活該。

即此時,耳邊忽地傳來‘啪嗒’一聲響。

安連奚怔了下,呆呆轉過頭去。

沈玦維持着夾菜的動作,筷子伸到一半,瞥見旁邊夫夫兩之間的互動,手一個沒拿穩,筷子掉到了桌上。

那副表情,比安連奚還要呆,顯出幾分傻氣。

他、他他他是不是不該待在這裏啊。沈玦對上了安連奚看來的目光,強行扯起嘴角,兩個同樣怔愣的人對視一秒。

沈玦驀地把碗一放,僵硬起身,“那個……我吃飽了,先、先走,啊不,告退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溜出了門外。

待房門一合上。

安連奚耳際浮現出一絲粉紅,他阖了阖眼,忽然撲進了薛時野懷裏,“嗚……”好丢臉。

他怎麽就把沈玦給忘了。

安連奚和薛時野用飯時兩個人相處慣了,加上剛才沈玦心虛又沒出什麽聲,所以便被安連奚忽略了過去。

“王爺。”安連奚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的樣子。

明明吃了點東西都緩過來了的。

結果僅一個動作就讓他打回了原型。

安連奚忍不住嗚咽。

薛時野不由低笑起來,手上拿着塊手帕給他擦嘴,“無事,沈玦不會亂說。”

安連奚從他懷中擡起頭望過去,這是說不說的問題嗎,明明是,“我之後怎麽見小表弟啊。”

薛時野頓了下,安連奚又開始嗚咽。

似乎是思考了幾秒,薛時野道:“日後不讓他登門即可。”這樣就見不到了。

安連奚被他認真的模樣逗得有點想笑,只當他是開玩笑的,末了也真的笑了出來,“怎麽這樣啊……”

薛時野亦笑了聲,把人扶着坐好,“可還要再用一些。”

除去那次去國公府,安連奚吃到都有些撐了之外,他都謹記着要少食多餐,聞言搖了搖頭。想說剛才被熏到了,有點難受吃不下了,但又怕薛時野擔心。

萬一晚上不帶他去看煙花了怎麽辦,安連奚遂只道,“吃飽了。”

薛時野‘嗯’了聲。

詩會除了參賽那一批,其他人說到底只是為了湊個熱鬧,而這個熱鬧不是安連奚能湊的。

茶樓中人聲鼎沸,不知是掌櫃特意安排還是有人自發往返于玉霖亭和茶樓之間,将場上的情況盡皆複述——将何人出詩還有大儒給出的評判全都一字不漏。

時不時有人爆發出嘹亮的吶喊。

安連奚只覺聒噪,這種氣氛不僅培養不出他的文學細胞,連僅剩的一點腦細胞都要被殺死了,他恹恹地看向薛時野。

薛時野朝他張開手,安連奚見狀,頗為心動地鑽進了他懷裏躺了下來,“王爺,這裏有點……太熱鬧了。”說吵可能有些不尊重下方的讀書人,于是他特意換了個說辭。

“嗯,”薛時野應了聲,直接說出了他心中所想,“是有些吵。”

安連奚用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對上他潤澤的眸光,薛時野壓了壓心底忽然而至的悸動,“回府。”

安連奚點點頭,追問道:“晚上的燈會……”還有煙花。

薛時野按揉他後頸,“帶你去。”

安連奚放心了。

吃飽喝醉,他又有點昏昏欲睡了。

薛時野每日都早早去了書房,安連奚因為要雕刻的事,在他走後不久也跟着起來了,趁他不在時趕趕工,還要擔心最後完成不了。

這兩天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更加有些興奮,心中滿滿的成就感——以前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做什麽過于費神的事,父母也不會應允,看他看得同樣嚴。

父母的生日安連奚只能不花費什麽錢和精力,簡單做點手工送給他們,因而這也算是安連奚第一次認認真真做什麽東西送人了。

他想知道薛時野最後收到時會是什麽表情。

今日安連奚也起了個大早,眼下正是困意上湧之際。

薛時野調整了一下坐姿,好叫人睡得更加舒适。

不多時,安連奚趴伏在他懷裏睡着了,薛時野眼睫微低,看着懷中安睡的人。

分明每日都好生喂養着,偏偏還這樣輕,落在身上仿佛半點重量也無,臉上但是有了些肉。但只有他知道,只需一場小病,這點肉很快就能消下去。

想到這人的身體,薛時野眼神沉了沉。

許久,他起身,抱着人下樓。

溫木見狀,撈起房間內落下的幂籬跟上。

樓下,大部分人都在關注詩會的動向,更多的當然是三兩友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

也有人因為知道上面還有一位不得了的人物,頻頻擡首上望,目光鎖定在二樓的一個雅間。

就在這時,雅間的門緩緩打開,整個茶樓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話頭。

只見男人身姿颀長,居高臨下,通身氣勢迫人。令人不敢直視,有膽大者觑去一眼,瞥見對方懷中還抱了個人。

應當是岐王妃。

一直到岐王的身影走遠,衆人确定他離開後,大堂中才驟然發出喧鬧之聲。

“那是岐王吧!”

“是岐王,還抱着岐王妃呢!”

“你怎麽确定那是岐王妃的?哎喲。”

說話之人被猛地一拍腦門,有人出言嘲笑,“你傻了吧,岐王抱着的不是岐王妃是誰。”

“之前有人說看見岐王攜王妃在逛商鋪,起先我還不信,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大堂內全都議論開來。

不知誰又高聲說了一句什麽,而後,滿堂皆寂。

“那岐王懼內,這話也是真的咯?”

此時此刻,衆人的話題對象已坐上了馬車,回了王府。

安連奚從頭到尾都埋在薛時野懷裏,嗅着熟悉的氣息睡得很熟,充滿了安全感。

薛時野帶着人回府,一路抱回了卧房,兩人一齊躺入了床榻中。

懷裏滿滿當當,整顆心好似也滿滿當當,他緩緩閉上眼,抱着人很快入眠。

安連奚醒過來的時候,薛時野正好睜開眼。

兩人眼神相接。

安連奚唇瓣動了動,第一句話就是,“王爺,可以去看燈會了嗎?”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床幔被放了下來,光線微暗。

安連奚只能看清薛時野的樣子。

薛時野眉梢微動,“還未到時辰。”

安連奚看着他,信了,“那還要多久?”他以前沒看過燈會,也知道應該是要到晚上,可他們出府還要一段時間,怎麽也要提前過去吧。

薛時野沉吟着,沒有即刻回他。

安連奚只以為他在算時間,一時也沒出聲打擾,兩個人就這麽對視着。

因為薛時野對安連奚的足夠重視,再加上後來的愈發看中,卧房中的床也換了一換。原本的雕花拔步床就已經夠大了,眼下這一張還要大上幾分,似乎任翻滾也無妨。

但是,即使床榻變得更大了。

此時眼下的這一片空間中,安連奚還是覺得有些小了。

空氣似乎因為床幔的遮擋變得逐漸稀薄起來。

呼吸困難,好像還有點窒息感傳來。

安連奚反應了幾秒,原來是他自己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唇/被人擠/開。

薛時野探/了只手過來,讓他得以呼吸。

乍然湧/入的呼吸灌/進肺腑,安連奚猛地大口吸氣,脊背被輕輕拍/撫。

薛時野開口,嗓音低緩,“為什麽不呼吸?”

安連奚也不知道,但他覺得是因為薛時野,可又不能真的怪對方,明明是他自己不呼吸的,沒有理由去說他。

“我也不知道。”停頓片刻,他對着薛時野慢慢說道。

薛時野看他,後者眼中覆着一層水汽,就那麽坦然直白地注視過來,可憐極了。

“小乖當真不知道嗎?”薛時野仍是問了一句,語氣聽起來循循善誘的。

聽到他的問話,安連奚下意識地搖頭,清透的眼底滿是無辜。

薛時野眼眸微閃,也不急。

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引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