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啦【更新+預收滿800加更】(2 / 2)

薛時野都已經抱着懷裏還在輕微發着/顫的人入了附近的暖閣之中,先前一直在殿外等候的張總管緊跟在後,在暖閣外止步。

裏面,安連奚被放于矮榻之上,眼睛還直直看着薛時野,他怕眼睛一眨,又是剛才殿中看到的那一幕。

薛時野雙目似染血一般赤紅,周身的暴戾氣息叫人心驚。

之前他雖也見過薛時野反常的樣子,可從未有哪一刻向現在這樣讓安連奚清晰又深刻,好似牢牢印進了他的腦海。

“薛時野……”安連奚不敢眨眼,抓着他的衣衫,帶着哭腔道。

薛時野俯身,低語:“我在。”

安連奚看着他靠近,卻沒有下一步動作的樣子,什麽也沒說,直接朝他伸出了手。

分明被他吓得不輕,卻還伸手要抱。

薛時野眸光變換,同時探出手去,下一秒,安連奚微微擡起上身,主動抱住了他。

只是抱着。

誰都沒有率先開口,好似都在用對方的氣息去填補心中混亂的情緒。

好半晌,安連奚輕聲開口:“薛時野。”

薛時野也輕聲回應,“嗯。”

安連奚:“你抱緊點。”

心跳好似錯漏了一拍,手已經不受控制地順着話語收緊了力道。

安連奚覺得還不夠,“再緊點。”

腰/肢被緊/緊用/力箍/住,明明應該是喘不過氣的感受,可他卻覺得呼吸都平緩了。

薛時野喊他:“小乖。”

尾音喑啞。

安連奚重複他剛才的話,“我在。”

薛時野眼眸半阖,發出一聲滿足地喟嘆。

安連奚也閉上眼,眼前不再是之前那一幕,方才心頭的恐懼好似在被緊緊抱住的那一刻消散。

兩人都平靜下來後,安連奚才緊張道:“會不會有事啊?”

他擔心薛時野會受罰,可是明康帝最後出現時的樣子又不像是要懲罰他們的樣子,還讓薛時野先帶他走。

薛時野道:“不會。”

安連奚擡着臉看他。

薛時野把他又往懷裏帶了些,下颌抵在他發頂,“陛下是張總管叫過來的。”

他還未來得及回去處理李明二人,想來應該也被帶到了禦前。以暗衛們的本事,第一時間去的話,剛好在明康帝從朝陽宮趕到明宇殿時把人帶來。

事實也的确如此。

聽到薛時野的解釋後,安連奚松了口氣。

這事本來就是他們占着理,二皇子即便再橫,他也是錯的。

從明康帝入殿後就給了對方一巴掌來看,已經說明了對方已然知曉了事情始末。

看來,明康帝是真的對薛時野好。

只不過,又是為什麽呢?

能得到帝王的如此偏愛,薛時野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态度,這兩個人中間有太多秘密。

“回去告訴你。”

貼在薛時野胸口的安連奚驟然擡起頭,原來自己剛才居然不小心把腦子裏的話說出來了,“哦,好。”

薛時野撫了撫他的鬓發,“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安連奚看着他,和薛時野的目光相對,似乎能看清對方眼底的情緒。

裏面溢滿了溫柔,看向他時竟有種……深情在裏面。

是他的錯覺嗎?

安連奚慌忙別過臉。

薛時野還在看他,眼神漸深,眸底的溫柔退去,慢慢變成了一片深色,仿若讓人溺斃的深海。其中是全然的強/勢占/有。

可惜安連奚始終也沒有再擡頭看他。

問完了問題,情緒也緩緩穩定了下來,薛時野這才帶着安連奚重新回去赴宴。

明宇殿中的混亂盡去,此時已是歌舞升平。

這次南下去的皇子中只有岐王和六皇子,兩人的位置被有意安排在了一起,其他幾位皇子各自落座。而所有座位間,此時只有明康帝下首的那個位置空了出來。

薛時野便帶着安連奚朝那邊走了過去。

兩人一左一右,左靠帝王,右靠六皇子,安連奚被薛時野安置在左側。

其他大臣見狀都在相互交換着眼神,卻見上方帝王表情愉悅,還在同岐王妃說着話。

“今日朕還特意讓人把你平日服用的藥膳也備了一份,身體可得調養好了。”

明康帝關切的話音一落,殿內皆驚。

陛下這不僅對岐王疼寵有加,待岐王妃更甚啊。

竟如此細心入微。

安連奚聽得心頭暖暖,已經把明康帝當成半個父親了,對着明康帝粲笑道:“謝謝父皇!”

明康帝仰頭開懷一笑。

如果說最開始,他是因為薛時野所以對安連奚愛屋及烏,早在對方沖他甜甜地叫‘父皇’時,心中的天平早就偏移了。

更別提今天看到對方毫不猶豫撲入陷入魔怔的三子懷中,後者亦僅一瞬就恢複正常的樣子。明康帝對安連奚的喜愛便更甚之前,已經暗自讓高公公再去庫房挑揀了,順道還讓人在其他地方搜尋奇珍異寶去了。

當然,相同的事情薛時野亦沒落下。

這每日的湯藥其實都有不同,其中摻雜着的珍貴藥材各有各的功效。

安連奚嘗了一口,依舊是甜滋滋的味道,他又遞給薛時野,“快喝吧。”

薛時野眸中含笑,端起藥碗,就着他喝過的地方,咽下一大口。

兩人的互動落在其他人眼裏,都覺得夫夫兩感情甚篤。

唯有上方的明康帝頓了下,“老三你的傷還沒好全嗎?”

安連奚他們回京途中遭遇刺殺一事也是傳回了京城的,明康帝看到他喝着本該給安連奚的藥,先是高興兩個孩子的親密,而後就是疑惑了,濃眉皺起。

薛時野擡目,“已經差不多了。”

明康帝笑了下,“如此便好,屆時秋獵,便由你代朕逐鹿吧。”

中秋之後,便是秋獵。

逐鹿,一般是在秋獵開始前,帝王射殺從籠中竄出的雄鹿,衆人飲下鹿血,便意味着秋獵的開始。

而逐鹿,同時也代表着權利的象征。

權利,在這個封建帝國中,即帝位。

古往今來逐鹿者,皆為帝王,亦或者帝王親封的太子,少有讓其他人來的。

此言落下,衆臣心念電轉。

陛下這話是什麽意思?

真的是岐王了嗎?

薛時野眉頭微動。

明康帝根本不給他插話的機會,又去同安連奚說話,“奚兒記得以後多進宮來陪陪父皇,老三事忙,顧不上你,你便進宮來。”

安連奚看向禦座,明明才到中年,明康帝鬓邊竟是早早地長出了華發,眉宇間隐現疲态。

上一次見對方,應該還沒有這麽……現在的明康帝看起來,比之上次見好像又老了幾歲。

他點了下頭,“好。”

這兩個人,倒像是一家子。

其餘皇子皆心思各異。

自古以來,帝王的更替,王朝的更疊,多的是血流成河、浮屍千裏的場面。

想要登上那至高無上的寶座,不付出點什麽就想輕易奪去幾乎是不可能的。

二皇子已廢,還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但明康帝從始至終都已表态,看起來似乎難以轉圜。

皇子們各自埋頭,二皇子剛剛被發落,都不想在這個時候當這個出頭鳥,只徐徐圖之。

薛雲欽執起身前的酒杯,指尖摩挲着杯沿,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母親比不過先皇後,連他……

也要落于薛時野了嗎?

想到方才來時聽聞的,薛時野在明宇殿和二皇子大打出手。

薛雲欽眯起眼,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那就……

再讓他瘋一次。

不過在此之前,薛雲欽用餘光往那邊看。

人啊,最忌軟肋。

何況他們皇室。

薛雲欽低頭吃菜,無心再欣賞殿中歌舞。

這些歌舞每年雖有變化,但年年都是這些,看得多了,已經提不起在場衆人多少興趣,更何況還有明康帝那一言在前,大家的心神早就亂了。

唯有安連奚,看得津津有味。

連薛時野的酒杯何時放過來都不知道。

安連奚喝了一口,這酒沒什麽味道,更像是喝水,更沒有什麽酒氣,他只以為是水,仰頭又灌了一口。

喝罷,他還扭頭對薛時野道:“我不吃這個了,你別給我夾了。”吃完怪渴的。

安連奚不想一直喝水,連歌舞都沒心思看了,喝多了還老是想如廁。

薛時野眸底噙着笑,“好。”

安連奚這才轉回頭,看着看着就品出了不對來。

醉酒的感覺他經歷過兩回。

雖說已經隔了大半月,但安連奚還是一下子就感覺出來了。

他指着剛才自己喝過的杯子,控訴,“這個是酒。”

薛時野對他點點頭,“是酒。”

安連奚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凝視薛時野,被對方坦然的表情弄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一時不知該驚訝于對方竟然知道還是去深思其他。

酒勁來得又快又猛。

薛時野趕在他面上染起緋紅時,半拖半抱把人從位置上帶起來,安連奚整個人都挂在他臂彎裏。

明康帝注意到他們起身的動作,轉頭,“怎麽了這是?”

薛時野:“吃飽了,想先離席。”

明康帝頓了下,剛才他還往底下掃了眼,安連奚分明對這歌舞十分有興趣。

怎麽這就吃飽要走了。

“去吧去吧,今日不若就歇在宮中?”明康帝象征着地問了一句,本以為會被拒絕。

只見薛時野沉吟了一秒,“好。”

明康帝詫異,接着就看到薛時野抱起他的小王妃就離開了宴席。

不僅要讓岐王代為逐鹿,還讓其留宿宮中,這隆寵簡直絕無僅有。

以往不是沒見過明康帝讓薛時野留宿宮內,但哪次不是被拒絕。

怕是也只有岐王有這待遇了。

衆臣啧啧。

明康帝還在想,他家三子何時轉了性子,想來是擔心他那小王妃舟車勞頓,不願再讓他趕路了吧。

至于真正原因,只有薛時野知道了。

他抱着又一次酒醉的安連奚往寝宮走去,這裏是他成年前住的地方,日日都有宮人打散,幹淨得很。

一路上,安連奚都異常安靜。

薛時野時不時垂眸看一眼。

安連奚沒說話,只是在看他。

薛時野心頭微動。

剛才他也不知為何,忽然就把酒放了過去,一邊想對方喝下,一邊又在想對方喝下後的反應。

可能是今天把人給吓住了。

薛時野想讓他放松一點,他先是讓人準備了醒酒湯送上來,趁人還有些意識,喂他喝了下去。

“薛時野……”

安連奚喝了,還在喊他。

薛時野道:“我在。”

“你還沒告訴我。”

薛時野沒想到這次喝醉後的安連奚思緒竟還這般敏捷,居然還記得之前他承諾過的話。

薛時野循循善誘,“小乖想知道?”

安連奚坐在榻上,看着他點點頭,乖得不得了。

薛時野和他對坐着,也看着他,“我現在若說了,你明日記得住嗎?”

安連奚喝了酒,臉慢慢紅起來,思維能力還在,但很是緩慢。

好半天他才說道:“我能。”

薛時野笑了。

這小醉鬼。

能就怪了。

前兩次有哪次記住的。

不說第一次,第二回就讓薛時野吃了不少苦頭。

安連奚還在認真地看着他說:“我真的能。”

薛時野緩聲道:“那若是忘了怎麽辦?”

安連奚也問:“怎麽辦?”

薛時野又是一聲低笑。

安連奚:“怎麽辦怎麽辦!”

似乎在讓薛時野想。

薛時野被他看得心頭微/熱,道:“若忘了,我就再說一遍吧。”

嗓音裏透着幾分無奈。

卻又格外寵溺。

安連奚眸光微亮,在燭火的搖曳下,似是閃着光。

薛時野把人撈過來,“想知道我與父皇為何關系如此僵硬嗎?”

這一次,他終于叫出了‘父皇’兩個字。

但聲音裏不含一絲情緒,甚至隐約有些漠視在裏面。

安連奚:“嗯。”

聲音漸弱了下去,不知是困了還是酒勁上來了。

薛時野說:“他害死了母後。”

一句話說得又輕又緩,不疾不徐,好像藏在了心底許久,經過反複的掙紮訴說而出。

即使安連奚現在頭腦不是很清楚,可心底卻在泛着疼。

好疼啊。

薛時野:“還害死了外祖。”

他的訴說仍在繼續。

“害死了舅舅。”

“害死了舅母。”

害死了好多人。

薛時野眸中悄然凝聚起血絲,恨意幾乎鋪天蓋地,他還記得懷裏的人害怕,即便喝了酒也不一定記得今日發生的事,也依舊反應性地閉上了眼睛。

心底的戾氣被死死壓着。

當年的那一幕仿佛又重現了。

薛時野的呼吸逐漸變得沉重起來。

母後死了……

外祖父死了……

舅舅、舅母死了……

沈玦……成了孤兒。

就在這時,臉頰忽然二人捧了起來。

薛時野一怔,睜開眼看去。

安連奚正努力張着有些困頓的眼,定定望着他,“薛時野。”

薛時野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了面前的人。

片刻後,他才想起應聲,“嗯。”

安連奚好似真的最糊塗了,一時又喚了他名字一聲,“薛時野。”

薛時野:“嗯。”

安連奚跪坐着靠在他身前,薛時野需要微微仰起頭才能和他對視。

兩人就這麽相互看着彼此。

忽然間。

額前落下一道輕吻。

“薛時野。”

薛時野還在愣怔,沒有回音。

那杯酒好像是被他喝掉了,那種酒後的混沌感開始在薛時野腦海中蔓延,及至占據了他整個思維,他反應變得比真正喝醉後還要緩慢。

沒聽到回答的安連奚又喊了一聲,“薛時野。”

薛時野緩過神,撩起眼簾。

安連奚那雙格外黑亮的澄澈眼瞳便映入他的眸中,正在專注而又珍視地望着他。

“以後,我陪你。”

一字一句,遲鈍又認真。

還在末尾補充了一句,給這句話加上了限定的期限。

“永遠。”

薛時野猛然把人抱緊。

許久的沉默過後,是安連奚的聲音再度打破這片寂靜,“薛時野。”

薛時野回得很快,“我在。”

安連奚說:“我好困啊。”

話題一下子跳轉,方才沉重而溫情的氣氛瞬間被淹沒。他還記得自己喝醉了,“我又喝酒了。”

薛時野看他,“是喝了。”

安連奚這會意識已經徹底不清了,不忘最後同薛時野說一句,“那我要睡覺了。”

是真的好乖。

不哭不鬧。

這種時候了,還會安慰人。

這樣好的小乖,怎能叫薛時野能夠放手。

怕是……

永遠也不會了。

“不能睡。”薛時野倏然說了一句。

安連奚不明白這話的意思,還是撐着精神,嗓音遲緩道:“為、什、麽?”

薛時野注視他良久。

最終,他捧着安連奚的臉。

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能睡。

還不能睡。

早從之前在暖閣時,薛時野就想這麽做了,但還顧忌着之後要前往宴會,因而放過了對方。

但是現在……

薛時野笑了聲,他回答道。

“因為我要親小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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