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乱花渐欲迷人眼所谓的真实(2 / 2)

月沉吟 卿妃 7104 字 2023-04-03

她睁开眼,落入一双弯弯生春的凤眸。她乖乖地坐起身,接过那碗让人看之胆寒闻之作呕的汤药,小心地喝了一口。

真苦啊,怪不得村里人会误以为这是毒药。

那个,能不能不喝?

嘴角苦得开始抽搐,她心存侥幸地看去,却正对那含怨的眸子。这目光如深深幽潭,带着春末的惆怅,看得她移不开眼,看得她的心都开始痛起来。

就像师姐说的,她很没出息地被相公吃得死死的。

摸了摸鼻子,她认命地喝光苦药,再抬首,又一碗摆在面前。

“修远……”她垮下肩。

“海水凉。”如以往一样,他的话虽少却字字在理。

“我有披冬衣。”她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垂死挣扎着。

“卿卿。”他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人,眉头微微蹙起,“你的身子已经不好了。”

这般痛心的目光看得她微微愣怔。

她原以为自己的身子养养就好,却不想她身上的伤可以痊愈,可他心头的疤痕却难以抹去。

接过药碗,她眼角发热,唇边却微微笑着。

如果能缓解他心中的痛,那苦又算什么呢?

仰首,她一饮而尽。

“修远。”拥卧在竹床上,她埋首在他的衣间,“以后我再不去采珠了。”

她小猫似的咕哝着,轻抚她长发的手微微一滞。

“卿卿。”

“我知道你不是气我去赶海,我明白的。”

“嗯。”长臂微收,将她带近几分。

却不想,她用力锁住他的腰,“修远,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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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

“谢谢你的等待,谢谢你对我的……”

怀中的人越靠越近,说的话也越来越轻,可他确定听到了那个字,那个他和她都从未说过却无时无刻不流露的字啊。

微微扬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吹在她颈侧。

“我也是。”

三个字染红了她白嫩的耳垂,斑驳的竹影透过画窗映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窗前细语,画里行云。

深山幽庭,有琴清鸣。

听,知音。

温热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衣襟。

“卿卿?”

“修远,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眼中染抹疼惜,他将她抱紧,“自然是真的。”

怀中压抑的抽泣变成号啕大哭,衣襟上的泪痕转瞬泛滥。

他知道,他的妻很少流泪。多少次在夜里她被梦魇纠缠着,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幼年的遭遇,即便眼角微湿,她却始终不肯落泪。

而今,她终于不再忍了。

哭吧,卿卿,将他的泪也一并哭出来吧。

过了许久,轻拭她颊上的冰凉,他轻问:“好些了吗?”

“嗯。”她突然改口,“哎,没。”

“嗯?”

“我是在想我究竟喜欢什么呢?”感觉到身边男人的不满,她连忙补充,“我是说兴趣,不是人。”

“嗯。”一家之主稍稍宽心。

“修远喜欢研究医术,所以可以浑然忘我地待在山中。”

凤眸带笑地看着她。

“我这不是吃醋。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只是一点点。”某人转过身,微红的耳垂泄露了她的羞涩,“至高至远明月,至亲至疏夫妻,这话虽有些任性却有几分道理。修远有修远的爱好,我也该有我的天地,如此才好。”

“嗯。”

若只会寄生在他的羽翼下,那便不是他的妻了。

“少时练武是为了家人,后来为官也是为了家人,这两样我虽学着做着却都是勉强为之。”她转身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我的兴趣究竟是什么呢?织网?不是。拾贝?也不是。教书?”她细数着这一年多尝试过的事务,每说一样便否决一样,“唉,都不是呢。”挫败地叹息。

“那就接着试。”

“嗯?”

“我会陪着你一直找下去。”他吻着她的眼角眉梢,“若岛上没有就出海去寻,总有一天卿卿会发现自己的天地。”

她会哭会笑,会不满自己缺乏爱好,如此生动便不是梦了。

他吻得那么小心,好像稍稍用力她便会破碎似的,这样的吻吻得她都心痛起来。

“修远……”

“卿卿,陪我到老可好?”

感觉到他的微颤,她翻身坐起,望着身下那满是希冀的凤眸,泪水夺眶而出。

“好。”用尽全力地吻上,“好……”

风轻轻吹过,在叶上化为絮语,静庭内春色愈浓。

突然——

“少主!”

声到人到,一个大脚院门被踢开。几乎是同时,竹床上的男人将老婆裹得密不透风。

尴尬,还有就是——

如果他宋慎为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刚才他看到被压倒的是少主?不、不、不,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对,一定是他老眼昏花了!

小二说得对啊,做人不能太冲动。这下好了,他一个冲动踢坏了少主家的木门,正巧打断了少主的“冲动”……

“爹,大哥,我们被那个小鬼陷害了。”小二冷静地总结发言,“还有就是,”他吞了口口水,颤颤地看向传说中吃软饭的某人,“少主他很生气。”

……

月黑风高杀人夜,人不杀我我就人。

看着在主屋外犹豫半天还是不敢动手敲门的老爹,大宝迷惑了,“小二,你说爹这是去干吗?”

“送死。”

“的确,少主的气还没消。”大宝叹了声,低头看清弟弟的举动,又迷惑了,“小二,你磨刀做什么?”

“杀人。”

“啥?”

举起马刀,小二笑得狰狞,“在被少主冻死前拉个垫背的。”

趴在窗台上,大宝惊呼:“哎,早上的那个小娃儿!”

“哪儿?”马刀立起。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叔叔。”

小二有些僵硬,这声音好像就在身后。

“叔叔看到我家小四了吗?”

还有一个?

“……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进去。”数完最后一段竹节,老宋认命地垂下头。还是进去吧,跟少主认个错,说清楚他是因为被两个儿子挤在前面,他才很不幸地看到了少夫人的一条玉臂。

他抬头看了看月亮,随后找到一根比刚才那根更长的竹子,开始数竹节大业。

“娘娘。”

“……进去、不进去,不进去?”

“娘娘。”

嗯?

老头垂下头,只见一个不及膝盖的小奶娃正可怜兮兮地绕着主屋转。

“谁家的小娃娃?”老头蹲下身,“还是个带把的。”

“娘娘。”小奶娃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瞳眸蒙上一层水雾,让人好不心疼。

老头顺着小娃的目光看去,那不是少夫人的倩影吗?“那个,娘娘?”

“嗯。”小脸严肃,狠狠点头。

噌的一下,心头爆出火花。嘴角激动地颤啊颤,老头半跪在地平视小娃,“她,你的娘娘?”他指着窗上的两个影子,“他,你的爹爹?”

“嗯!娘娘!”

火花啊烧啊烧,最终成为心头热腾腾的一把火,老头将小奶娃一把抱起。啥犹豫,啥数竹节,有这样做父母的吗?把他家小主子当羊一样放养山林,小主子你别怕,少主就算再冷面,今天老宋都要帮你出了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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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抱小孩的老头正气凛然,一个大脚就将主屋的门踢开。

满腹教训还没说出口,就听身后一个惊喜的娃娃声,“小四?!”

气焰灭了一半,老头回过身,这不是早上的那个小娃娃吗?

听他这语气是在叫他家小主子?少主和少夫人书都读了不少,怎么给小主子起了这么一个名儿?

小四不行,太没气势,最差也得叫个治国、平天下什么的。

“哎,小四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废话,这是他的家,不回这儿难道住山里?

老头紧张兮兮地抱住小奶娃。

“咦,宋叔你怎么抱着小四?”门内响起轻柔的女声。

对对对,还有正事没办,老宋沉下了脸,回身就要开讲。

“小四是来找姑姑的吗?”

啥?他没听清,嗯,一定是没听清。

没听清不打紧,这厢女主人又说了,“小四是想和姑姑睡吗?”

姑姑……姑姑……姑姑……

这两个字像魔咒一般在老头耳边回旋。

“不麻烦姑姑了。”察觉到姑丈的不满,笑儿伸手将弟弟抱下,“天晚了,我先带小四回去,明儿再来看姑姑和姑丈。”

“嗯。”男主人搂着老婆点了点头。

“谢谢宋爷爷了。”笑儿牵着小四向老宋鞠了个躬,快要出院门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身,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啊,忘记告诉宋爷爷了,我家小四才一岁,唯一会说的话就是‘娘娘’。”

咚的一声,老宋直挺挺地倒地。

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拉得老长。

“报仇不狠非孩子,小四你记住了吗?”

“娘娘。”

这就是所谓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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