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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被迫下鄉的女兒5

此時距離衛青丫上次見到她爸已經過去了快三年的時間了，她也根本沒想過自己寄了一封信都沒下文了，居然會在下鄉的地方看到她爸找過來。

太過驚訝了，讓她一時間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衛雲端卻不像她這樣直接愣在原地，看到衛青丫後感謝了一下帶他過來的女人，就拎着給衛青丫的東西走上前來，“青丫。”

“……爸、爸你怎麽到這兒來了？”衛青丫聽到衛雲端叫自己，聲音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如果是關心親近的父女，此時衛青丫肯定已經高興得恨不能撲上來了，可她卻只覺得懵。

畢竟在她的印象中，她爸并不喜歡她，她寄了信過去，能收到回信就不錯了，沒收到她也會找理由說是衛雲端在忙，沒空，是真的沒想到衛雲端會直接過來桐城找她。

“這個等會兒再說，先把東西放進去，這就是你下鄉後你們知青住的地方？”衛雲端搖搖頭，門口可不是說話的地方，因而直接拒絕了，鋒利的目光掃過穿着一身半新衣服，吊兒郎當的謝來寶。

謝來寶只是來找安敏的，他對衛青丫可沒什麽興趣，安敏那樣的才是他想娶的媳婦，七裏屯大隊幾乎都姓謝，謝來寶又是家裏的獨苗苗，他當然看不上同村那些女人，只喜歡漂亮氣質又好的知青。

安敏是長得最好的。

同村不少人都惦記着她，可惜年輕人惦記着安敏，他們的家人卻不太喜歡安敏這個幹活不利索的知青，加上謝來寶對外表示出對安敏的勢在必得，繼續湊到她面前的不多。

可衛雲端卻知道，謝來寶就是上輩子衛青丫的丈夫，最終讓她一屍兩命的人。

謝來寶雖然對衛雲端好奇，可卻沒想到衛雲端看他的目光會那麽鋒利，像是要将他整個人剖開一般，讓他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随後又因為這種瑟縮而有點惱羞成怒。

自從運動開始，謝來寶一個姐夫成了紅小兵小頭頭，整個村子沒人敢惹他，日益嚣張，哪裏受過這委屈？

然而衛雲端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随後就移開了目光，裏面躲避謝來寶的安敏聽到外面的對話，頓時放下碗走了出來，看到穿着軍裝的衛雲端後眼睛一亮，臉上也帶上了笑容，“衛叔叔您好，我是青丫的好朋友，您是來看她的嗎？”

衛雲端面無表情地對着安敏點了點頭，态度有些冷淡，随後繼續和衛青丫說話。

知青點幾個女知青住在一起，女孩子住的地方衛雲端當然不會進去，只在堂屋站着，任由衛青丫自己将他帶來的東西拿進房間去，自己打量着簡陋的知青點。

安敏注意到衛雲端的冷淡也沒在意，态度熱情地給衛雲端倒水，一邊說着衛青丫下鄉後的事情，以及感激衛青丫對自己的照顧。

“青丫是個很好的同志，幫了我不少忙，如果不是她的話，我一開始可能還無法習慣下鄉後的生活，您喝水。”

安敏之前就知道衛青丫有一個當軍官的爸爸，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臉上笑容真誠又熱烈，“我聽青丫說起過衛叔叔，衛叔叔是個大英雄，青丫就像您，不愧是您的女兒。”

衛雲端坐在那裏，再次表露出了他對安敏的冷淡，“青丫幫你那是她自己樂意，估計你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不是那種占人家便宜的，所以她才能夠和你相處

得好，我家青丫确實善良得很，看到需要幫助的人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安敏：“……”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初次見面，可安敏卻總覺得，衛雲端對自己态度有點不對，那話也有些意有所指。

知恩圖報？不是那種喜歡占人家便宜的？

這話真的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嗎？

衛雲端當然是意有所指。

能在繼母手中讨生活還好好的，安敏和衛青丫可不一樣，更何況衛雲端還有原主的記憶，知道安敏是個什麽樣的人。

兩人沒說兩句，進屋子放東西的衛青丫就出來了，看着衛雲端坐在低矮又有些陰暗的堂屋裏，頓時有些局促，總覺得自己眼下住的地方展露到衛雲端面前有些不自在。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覺得不自在。

然而看到衛青丫出來，原本繃着一張臉的衛雲端卻瞬間就露出了笑容，眼角的細紋讓他看上去帶着一種慈祥與溫和，“青丫，快過來，你在這邊過得怎麽樣？下鄉了怎麽也不跟爸說一聲？”

“爸，你怎麽知道我到這裏下鄉了？”衛青丫走過來，被衛雲端的問題問得更加局促了。

“我回去探親才知道你下鄉插隊了，就問了知青辦的人，從知青辦那裏拿到了你下鄉的地方，放心不下就過來看看。”衛雲端看着衛青丫瘦巴巴，有些發黃的臉，心中嘆了口氣，知道衛青丫現在還沒從他突然來了的震驚中回神。

衛青丫抿了抿唇，想說兩個孩子，必須有一個要下鄉，不可能都留在城裏，爺爺奶奶他們都讓她下鄉，她尋思着她爸好不容易有了兒子，估計也舍不得讓衛青山下鄉，就自己來了，不過最後她并沒有說出這話來。

“……我有給爸寄了一封信，在剛到這兒沒多久就給您那邊寄了信了。”

“信？什麽信？我并沒有收到信啊，你确定信寄出去了嗎？”

原主确實沒有收到信，衛雲端也沒有，但他卻知道那封信的存在，只是沒到原主手上而已。

衛青丫愣了一下，猜測可能是地址不準确，“我不知道爸你在哪裏，就知道是在F市，所以我是寄到F市，寫着部隊，可能到不了吧。”

不過知道衛雲端沒有收到信，而不是收到信但是不想給她回信，衛青丫心裏也松了口氣，有些輕快起來。

“不，只要是寄到F市，就算不寫明确地址，只要寫了部隊，也會一起送到部隊去。”

而部隊跟衛雲端同名的可沒幾個。

“衛叔叔，您喝水啊，現在應當涼了。”

安敏在旁邊聽着，聽到這裏打斷道，又将桌子上的搪瓷杯子往衛雲端那裏推了推，臉上依舊帶着微笑，轉頭和衛青丫說話。

“青丫，叔叔難得來一趟，你要不要帶他轉轉啊？而且叔叔晚上肯定不走，你要不要看看晚上往叔叔住哪裏啊？”

衛青丫一聽，覺得安敏說得對，她爸這一路趕過來肯定累了，可衛雲端卻知道安敏這是故意打斷的。

衛青丫那封信沒能到原主手上，安敏可是有大功勞的，她當然不想衛雲端和衛青丫繼續說下去。

在衛雲端過來之後同樣很好奇的男知青聞言，立刻邀請衛雲端先去他們男知青那邊休息一會兒。

衛雲端剛想拒絕，生産隊的大隊長就過來了。

生産隊

大家都熟悉，這會兒又是中午，都在家裏吃飯，有個什麽事情幾乎沒多久就能夠傳開，更何況他們這裏還是第一次有知青家屬上門看望，一個一個都好奇得很。

之前帶衛雲端過來找衛青丫，有人看到之後就跑去了大隊長家裏，告訴了大隊長知青點有人來了，并且還穿着軍裝，正在家裏吃飯的大隊長聞言立刻起身過來了。

這年頭大家對軍人都有一種尊敬和向往，他們村也有一個在外面當兵的，家裏在整個大隊臉上都有光。

“都圍着幹嘛呢？趕緊回家吃飯去，下午還要上工呢！”

大隊長在七裏屯有點，聽到他的話，圍在知青點外面的人也就三三兩兩散去了，不過嘴上依舊在讨論着這件事。

“真沒想到，衛知青的爸居然還是個當兵的。”

“可不是，衛知青自己就勤勞得很，一點都不躲懶，做事踏實得很，心還好，幫着安知青幹了不少活。”

“原來是有個當爹的在前面做榜樣。”

…………

知青點有點小，不好說話，大隊長就是過來看看，跟衛雲端聊了幾句就離開了，這麽一會兒，剛才那個男知青也已經吃完了飯，看衛雲端明顯有話要和衛青丫說，就沒有打擾，而是有眼色地離開了。

其他幾個知青也聽說了衛青丫的爸過來看他的事情，剛才也都過來了，不過和那個男知青一樣，都沒待一會兒就走了，沒有打擾父女兩個難得的團聚。

不過心裏對于衛青丫還是羨慕的，這年頭出門要開介紹信，而且還耽誤事情，他們下鄉短的和衛青丫一起，差不多四個月，長的都兩三年了，家裏寬裕的就寄點東西過來，不寬裕的說不得還要他們寄吃的回去，過來看望更是沒有的事情。

正是因為這樣，突然有人過來看望同是知青的衛青丫，他們心裏才會羨慕。

其他人走了，沒有打擾衛雲端父女兩個，安敏卻沒急着離開，熱情地說着話，不時和衛雲端分享着衛青丫的事情，衛青丫是個安靜的性子，尤其是在面對衛雲端的時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

可惜她想和衛雲端拉關系，衛雲端卻對她沒有任何興趣。

衛青丫不愛說話，衛雲端就主動問她問題。

“青丫，你下鄉之後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

“沒有，這裏的人其實還挺好的。”

安敏看了衛青丫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随後幫忙補充，“叔叔，青丫可厲害了blabla……”

她爸要是對她這麽上心，又是個軍官，她才不會像衛青丫這樣将日子過得像個小丫鬟，以衛青丫她爸營長的身份，每個月津貼肯定不少，想給衛青丫買個工作留在城裏肯定不是問題。

以前她真的以為衛青丫說的都是真的，她爸不關心她，可此時看着聽說衛青丫下鄉而親自跑過來看看的衛雲端，安敏立刻就知道，衛雲端絕對不像衛青丫以為的不在意她。

既然在意，那衛青丫可能就不會在七裏屯待多久，很可能很快就會回城去，只要有工作，有地方接收，想要回城并沒那麽難。虹镂淑圓

想到這裏，安敏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了。

如果是第一次見面，安敏活潑熱情的樣子真的很讨喜，加上和自己的孩子熟悉，差不多大，很容易就能夠博得好感。篊簍淑院

可衛雲端

對于安敏真的一點好感都沒有，所以表現得很敷衍，只有衛青丫說話的時候才會認真關注，慢慢地，安敏也就察覺到不對了。

臉上有些燒得慌。

“青丫，帶我看看你插隊的地方去。”

衛雲端也不想繼續跟安敏坐在一起，直接起身往外走，衛青丫應了一聲趕緊跟上。

事實上，安敏一直在說話，衛青丫壓力也大。

她知道自己嘴巴笨，不讨喜，還沒安敏長得好，跟安敏站在一起，人家肯定先關注安敏，現在當着她爸的面，她爸是不是也覺得安敏更好些？

“安敏，你先休息，碗等我一會兒回來洗，我跟我爸走走去。”

站在門口的衛雲端聞言，看向安敏的目光一利。

原本臉上還帶着笑的安敏在這樣刺人的目光下，頓時有些不自在。

“……沒事兒，今天我幫你洗，明天你再幫我洗。”

言下之意，她們一人一天來的，并不是都讓衛青丫來做這些事情。

衛雲端意味深長地看了安敏一眼，看得她渾身發毛，忍不住避開這樣的目光，這才帶着衛青丫出去。

等人走後，安敏這才松了口氣，将桌子上兩個碗給收了。

剛剛就躲房間裏沒出來打擾的女知青伸出頭，看到安敏，頓時嗤笑了一聲。

聽到這聲音，安敏臉上有些難看，偏偏想着其他的事情，所以忍下了。

這些人懂什麽，衛青丫她爸可不是普通的軍人，而是一個軍官！

“有些人啊，熱臉貼了個冷屁股，人家當爹的來看自家閨女，當然想跟自家閨女說說話，怎麽會有人這麽不長眼呢。”

另一個年紀差不多的女知青也笑了下，對旁邊的人說。

“少說兩句吧，安敏也是好意，沒看青丫不愛說話麽。”

…………

衛雲端并不知道自己帶着衛青丫走後知青點發生的事情。

如今天氣熱，大約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地裏的稻子就要收了，現在已經開始抽穗，一片看上去非常喜人。

這會兒外面沒多少人，衛雲端帶着衛青丫慢悠悠走着，也沒遇到幾個人，衛青丫有心想跟衛雲端說什麽，但長久以來的習慣，讓她壓根不知道要怎麽和衛雲端交流。

“青丫，衛青山下鄉去了。”

知道這父女兩個的矛盾在哪裏，衛雲端也沒等着衛青丫先說，自己主動開口道。

有些事情得說清楚，不然誤會繼續下去，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在原主那輩子，衛青丫一直到死，都覺得自己是個沒人要沒人愛的孩子，可實際上并不是這樣。

正低着頭想事情的衛青丫猝不及防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衛雲端說的是什麽。

“……下鄉去了？”

他怎麽會下鄉？不是說好了要留在城裏的嗎？

“對。”衛雲端站在田埂上停了下來，轉身看着明明已經十七歲，但看上去卻瘦瘦小小，頭發枯黃的女兒。

“我這次回去探親，才知道衛青山被挂到了我戶口下面，成了我兒子，而你早在三個月前就下鄉去了。”

“嗯，奶說咱們家沒兒子，将來爸你老了沒法子，我以後結婚了也沒個兄弟幫我撐腰，就把青山過繼到咱們家了。”

這

個事情衛青丫知道，還知道她爸很想要個兒子，可惜她自己是個姑娘，讓她爸失望了，而她媽還在生她的時候去世了。

“你真的這麽覺得？”

衛青丫一愣。

“我要是真的想要個兒子，你媽走了那麽多年，我為什麽不再找個女人結婚，好生個孩子？我又不是不能生，你媽走的時候我年紀也不大，工作體面，再找個女人結婚也多的是人願意吧？那麽想要兒子，我為什麽不自己生個？”

一連串的問題直接将衛青丫給問懵了。

這個問題她以前也沒想過，現在被衛雲端問出來，才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

是啊，她爸要是真的那麽想要兒子，又不是不能生，為什麽不再婚？

“爸你……”

“再說了，就算沒兒子，我老了之後，生病了需要人照顧，青丫你會不管我嗎？”

衛青丫一聽立刻搖頭，“不會不會，你是我爸，你老了我當然要孝順你，怎麽會不管你？”

“對啊，所以我從來沒想過再要個兒子，我有你這個閨女就夠了，咱們家不要兒子也不是什麽問題。”衛雲端攤手，給出衛青丫一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