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金佳慈那么硬气,离不了婚,但也跟离婚没什么两样。”她苦涩笑开,从抽屉里拿出张泛黄模糊的照片,“这是严宽小时候,那会他爹还不会喝醉酒打人,日子苦是苦了点,但也和美。”
“十三年前吧,他在外头学了喝酒,回来就撒酒疯,隔三差五把我打得下不来床,秦芸见了,就怂恿我离开他。”
“我不是京市人,离开了没地方去,就跟他协商好,他带着严宽住他娘家里,这胡同留给我,要是离婚了,房子儿子都没我的份,当时我孬呗,竟然答应了。”
严华说得断断续续,却不难凑出个完整故事。
这次严宽回来,就是为着这间院子。
那张照片应该有很多年了,画面中一对夫妻抱着三四岁大的男孩,只看得清轮廓,五官什么的全晕花了。
宋晚意把照片递给她,安慰道,“人活一辈子,都求个问心无愧,几十年听起来快得很,可弹指一挥就过去了,要是不好好忠诚咱们自己,来这世上一趟多亏?”
这套理论在后世被广大女性追捧,可放在这时候多少有些突兀。
严华悟不明白,只是闷下头沉默。
宋晚意不奢求她能幡然醒悟,然后向这样苦情压抑的命运做出抗争,她只想像严华这样在封建夹缝中苦苦挣扎的妇女,能多一丝自私为己的思想,就足够了。
顾蓉娇每天都跟着韩少阳扳手指学算术,数完一只手的时候,秦芸也出院了。
柳梦白大方了一回,在医院门口招停了辆崭新的三轮车,引得严华一阵打趣。
宋晚意和院子里的人早早就去食堂打好了八菜一汤,这一周,袁商和韩少阳跟着宋晚意学口语,已经能简单拼读陌生单词和句子了,待秦芸三人走到院门口,就能听见两人朗朗读书声。
她笑着惊叹,“都会讲洋文了?哎哟,看来今年咱院子里要出三个大学生!”
柳梦白只专心致志地打量她脚底的门槛,“考上最好,考不上也不丢人!”
“是,是,就你会讲大道理。”
宋晚意听见两人斗嘴,忙放下稿纸跑过去迎接,“秦婶儿!”
“哎,哎,你忙你的,別搞得我像什么贵客一样。”
韩少阳跟袁商自觉去柳梦白手上接下行李,腼腆地说了几句祝贺的话,青涩懵懂的模样自然惹得严华和秦芸一阵调侃。
饭桌上,李疏鸿提出了后天回蓉市的计划。
柳梦白犹豫片刻,提议道,“高考的消息在两个月后公布,离考试也不过三个月时间,从京市到蓉城,来回要六天,不如你就留在这等高考,怎么样?”
宋晚意琢磨了一下,其实她倒是不怕没时间复习,这几天她跟着袁商把题都看了一遍,基本没难度,只是语文很多诗文她需要抓一抓。
“家里还有蓉娇的事要处理,不急的,我在车上也能复习。”
秦芸眼神闪了闪,落到心无旁骛啃鸡腿的顾蓉娇身上。
回蓉市的火车票买在下午两点,金佳慈舍不得顾蓉娇,临走了还抱着她哭了一场。
严华哄着她睡下,便没去车站送行。
秦芸在检票室外跟着抹泪,生怕顾蓉娇回去了就再也没机会来了。
宋晚意哽咽了声音,被李疏鸿握紧手挤上了车。
然而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在过道里,她竟然碰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