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花錢(2 / 2)

“哪來的水坑?”

“前幾天下雨沒幹的吧。”陸平洲說完又問,“你這是要去哪?”

程蔓說道:“我聽說他們往你們部隊方向去了,怕出事準備去看看。”

“那你上來吧,我帶你一起回去。”

程蔓應了聲,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讓跟程程擠着坐的小姑娘去後面,自己則坐到了閨女身邊。

只是剛坐下程蔓臉色就沉了下來,拎起程程褲腿問:“這怎麽回事?”

小姑娘知道自己闖了禍,低着頭辯解道:“從水坑裏飛出來的,我、我跑得沒那麽快,就、就沾到褲腿上了。”

“你們不去炸水坑,泥點子能無緣無故飛到你衣服上?”程蔓沒好氣地說,“早上剛給你換上的新衣服,才半天就弄成這樣了,你過年是想挨揍是不是?”

程程正心虛着,聞言耷拉着腦袋沒敢吭聲。

程蔓訓閨女時,陸平洲停下了車,讓後座的五個孩子下車,并囑咐道:“你們下車後記得直接回家,別出去玩了,更不要去炸水坑,再被我抓到就要告訴你們爸媽了。”

幾個小孩一聽他現在不告狀,頓時如獲新生,一口答應下來。

但他們嘴上答應得痛快,心裏能把他的話記到什麽時候就不一定了,陸平洲也懶得管,畢竟不是他孩子。

其他小孩能逃過一劫,程程卻沒有那麽好的運氣,回家就被罰站了。

等陸平洲燒好魚,程蔓沒立刻讓程程洗手準備吃飯,而是沉着臉問她知不知道錯了。

“知道。”小姑娘垂着頭說。

“你犯了什麽錯?”

“我不應該去炸水坑,還把褲子弄髒了。”

“還有呢。”

程程疑惑地擡起頭,在看到媽媽面無表情的臉時又迅速低下去,開動腦筋思考起來。但想來想去,她也沒想到自己還有什麽錯,再次擡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還有什麽?”

程蔓提醒道:“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外面很危險,要玩就在大院或者小賣部那裏玩,別去其他地方?”

“有。”

“那你聽了嗎?”

“沒有。”程程搖頭,又辯解道,“我本來想聽的,可是他們說不會有壞人……”

“他們說不會有壞人你就信了?”

程程心虛地低下頭,輕輕回答道:“嗯。”

小姑娘聲音幹脆,程蔓卻一口氣梗在胸口,好一會才緩過來:“他們說什麽你都信,那你怎麽不信我的話?而且你們要是真的碰到了壞人,他們是能打壞人,還是能把你護在身後?”

程程回答不上來,兩只手扭在一起不吭聲。

“我讓你不要跑太遠是因為你現在還小,沒有跟壞人抗衡的力量,用過去沒有遇到過壞人的經驗來揣測以後的安全,真到碰上壞人的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那我以後不能出去玩嗎?”

“你想出去玩當然可以,但要有大人跟着一起,不然你們一群小孩子,誰打得過壞人?”程蔓問完說道,“媽媽放心讓你跟小朋友們一起去玩,是因為相信你不會做危險的事,可你今天的行為讓媽媽很……”

程蔓突然止住聲音,前世她從母親口中聽過太多次類似的話,每次聽到,她都會覺得通體冰涼。

恢複前世記憶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知道了未來發展,不管是讀書還是上學,她都因此受益無窮。

壞處是前世童年時期發生的事再次變得鮮明起來,雖然很多時候,她都會控制着不去想前世的那些人和事。

很多人養孩子,都是自己受過的傷不想孩子在受一遍。

程蔓也是這樣,因為前世長期處于被父母否定的痛苦中,所以生下程程後她雖然嚴厲,卻也從不吝啬贊美小姑娘。

程程犯錯時,她一般以講道理為主,氣狠了才會打屁股,但她從來不會貶低女兒,說出“我對你很失望”這種話。

她知道,很多時候不經意間的言語,比板子打在身上更重。

所以意識到後面是傷人的話時,程蔓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直關注着這邊動靜的陸平洲見狀走了過來,半蹲在閨女面前接着媳婦的話說道:“媽媽會很擔心。”

程程聞言,轉頭看向程蔓。

陸平洲繼續說道:“你問問媽媽,從家裏走到我們剛才遇到的地方這一路,她是不是非常擔心?”

“媽媽……”程程順着陸平洲的話,輕聲問道,“媽媽你很擔心嗎?”

程蔓點頭:“對,我很擔心,急得快哭了。”

程程聽了上前一步,抱住程蔓胳膊,鑽進她懷裏說道:“媽媽我錯了。”

“光知道錯了還不夠,你要把這次的錯誤牢牢記在心裏,以後不要再犯。”程蔓說着表情兇起來,“再有下次,打你屁股!”

程程連忙捂住屁股,說道:“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不要打屁股!”

程蔓表情緩和下來,伸手拍了下閨女屁股說道:“行了,今天過年我不揍你,少在這裏裝相,趕緊洗手準備吃飯!”

确定不用挨揍,小姑娘臉上露出笑容,重重地嗯了聲後,一路小跑到浴室洗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餐廳與玄關過道之間的牆壁後,程蔓靠進陸平洲懷裏說道:“我剛才差點說出很傷人的話。”

陸平洲攬住程蔓肩膀,低聲安慰道:“人在生氣的時候,口不擇言是難免的,何況你沒有說出口,不用放在心上。”

意識到自己差點說出傷人的話時,她差點除了一身冷汗,程蔓閉上眼睛說:“這次是收住了,以後呢?”

問完不等陸平洲回答,她便輕聲說道:“我不想變成自己最讨厭的人。”

陸平洲出主意問道:“那以後程程犯了錯,我來教育?”

程蔓聞言瞬間把那些複雜的情緒抛到了腦後,坐直身體仰頭看向陸平洲問:“你确定?”

“确定。”

程蔓唇角溢出笑容,剛要說行又突然想起來:“你不會為了你的慈父形象,以後程程犯錯,不痛不癢說幾句就算了吧?”

陸平洲問:“這麽信不過我?”

程蔓甩鍋道:“還不是你平時太縱着你女兒。”

“也是你女兒。”陸平洲強調完,解釋說道,“以前我縱着程程,是因為你比較嚴格,一個家庭裏如果夫妻雙方都嚴格,孩子會覺得壓力太大,漸漸變得沉默寡言,而如果都無條件寵孩子,又容易把孩子養得無法無天,有松有緊才最好。”

程蔓挑刺問:“照你這麽說,你以前無條件寵孩子是為了大局着想?”

陸平洲冠冕堂皇道:“雖然我沒有這麽說,但如果你這麽認為,唔,也沒毛病。”

“你就吹吧!”程蔓失笑,望着他輕哼道,“我倒要看看,以後你要怎麽對程程嚴格起來。”

陸平洲信心滿滿:“你等着看好了。”

程蔓嗤笑一聲,正要說話,突然發現不太對勁,擡手看了眼表後朝浴室喊道:“陸語程!你這個手洗了五分鐘了!”

邊說邊起身準備往浴室去,但走了沒兩步想起來,不對啊,要當嚴父的是陸平洲,她以後是松的那一個。

程蔓停住腳步,轉頭朝陸平洲看去,揚揚下巴道:“該你出馬了。”

“應該用不到我。”陸平洲話音剛落,程程就洗好了手從浴室裏跑了出來,他朝程蔓聳肩。

程蔓:“……”不知道有什麽好得意的。

雖然年夜飯只有六道菜,但一家三口吃得很滿足,程蔓做的三道菜都光盤了。

倒不是她今天發揮超常,三道菜最好吃,而是她每次下廚,父女倆都非常捧場,只要沒糊,光盤是基本操作。

下午程蔓沒讓程程出去玩,趁着太陽大,抓着她洗了頭和澡。

晚飯是母女倆一起吃的,陸平洲部隊裏事情多,沒時間回來。吃完葉喬就來喊人了,她家裏支了牌桌,但人不夠,她媽讓她過來叫程蔓去湊人頭。

打牌到九點多,陸平洲終于回來了,但牌局還沒結束,他就留了下來跟葉父聊天。

直到十點多,夫妻倆才抱着已經睡着的閨女回家。

到家後先把程程弄到床上睡覺,然後程蔓回房間找出了準備好的紅包,塞進小姑娘的枕頭底下。

做完這些事回到主卧,程蔓也收到了陸平洲給的紅包。

紅包很薄,沒辦法,自從程程長大知道纏着爸爸買東西,陸平洲的零用錢就越來越不經花。

去年程蔓考慮到這一點,特意給他漲過一次零花錢,但他依然是月光,過年連給媳婦發紅包都拿不出錢。

但程蔓收到紅包後,首先關注的不是它有多薄,而是既然他以後要當嚴父,以後是不是不用再給閨女買玩具和零食?那這零用錢的額度是不是應該降下來?

陸平洲聞言表情僵住:“……大過年的,咱們是不是應該聊點喜慶的事?”

程蔓微笑:“我覺得這事就很喜慶。”

陸平洲:“……”

二更合一,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