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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窗外又傳來孔雀叫聲, 急促的。
聞柏苓的吻很輕,淺吮她的唇,然後退開些, 捏了捏她的臉頰, 問:“怕麽?”
湯杳像啞了,暈乎乎地搖頭。
仿佛熬夜導致的症狀姍姍來遲,整個世界都天旋地轉。
她又逞強地想要裝出鎮定自若的樣子, 穩住發抖的手,指沙發:“聞柏苓,我們去沙發......”
......那邊坐。
後半截話, 她竟然沒有力氣說完它。
“嗯。”
聞柏苓忽然攔腰把她抱起來, 小臂托着她的臀。
那件披在她身上的長風衣落地, 他從可憐的風衣上邁過去,抱着她跌陷進真皮沙發裏。
皮質承重, 吱嘎作響。
湯杳在聞柏苓腿上,是那種跨坐的姿勢,心慌意亂地抓緊他的胳膊。她害羞, 偏偏聞柏苓還一直在看着她,目光如高岸深谷, 寸寸下移, 落在她唇上。
見他有繼續的意思, 湯杳手足無措,紅着臉,呼吸早就沒了節奏,亂七八糟的, 幾乎要閉氣憋死自己。
不知道她當下是怎麽想的,也許是在學鴕鳥吧, 竟然傻氣地主動閉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自欺欺人的黑暗。
湯杳能感覺到聞柏苓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的指腹還沾着外面寒氣,涼的,剮蹭過耳垂。
他親吻她的耳朵、她的唇。
房間裏有恒溫中央空調,幹燥的暖意從出風口散開。
她像一捧雪,幾乎融化。
很多陌生的感覺襲來,如同向血液中注入微小電流,陌生得令人着迷又害怕。
原來和喜歡的人接吻,是這樣的感覺。
其實他也沒有吻得很兇,是湯杳自己太緊張,整個人都是顫栗的。
聞柏苓停下來,幾乎是寵溺地擁着她的背,聲音比平時更低些:“好了,不欺負你。”
手機從毛衣外套的口袋裏滑出來,落在沙發上。
湯杳竟然短暫地清醒過來,胡亂往手機的方向摸了兩下:“我...鬧鐘還沒關......”
這會兒都三點多了,她的鬧鐘是四點半,要是待會兒再響,今天根本沒得睡。
聞柏苓幫她拿了手機,遞過來。
但在他的注視下湯杳心慌意亂,點來點去差點忘了自己拿手機的初衷,反而習慣性地觸進了微信頁面。
最後和她對話過的,是小姨。
小姨說下星期回京城。
聞柏苓跟着看了兩眼,提醒她是要關鬧鐘,然後又問:“小杏,是你的小名?”
湯杳還有些失神,“嗯”一聲。
從他吻她開始,她就沒有抗拒過任何,任自己柔軟順從窩在聞柏苓的懷抱裏,給他講關于自己改過名字的故事。
她已經用手機看了一晚上書,本來平時睡得就不多,今晚又熬了大夜,眼睛幹澀,泛紅。
聞柏苓似乎心情很好。
他又吻了吻她的唇,“困成這樣”,帶她回卧室睡覺。
他們依然是分房休息的。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春雨綿綿,密密麻麻落滿玻璃窗,給這個夜晚鍍上一層朦胧的漆。
就像她後來回憶這個夜晚,總覺得有很多說不清的情緒,都在醞釀在其中。
湯杳以為自己會徹夜失眠,卻在洗過澡後,回憶着接吻這件事,迷迷糊糊睡着了。
夢裏她走在山谷間的吊橋上,搖搖晃晃,每一步都踩不踏實。
好像有誰說過,橋對面的東西不該妄想。
她緊握吊橋繩索,心存恐懼,卻也沒有擯欲絕緣的本領,做不到真正放棄,只能順從心意,摸索着緩步前行。
連夢裏都有種僥幸心理。
孫緒電話打來時,湯杳還以為是鬧鐘,迷糊地摸到手機,挂斷掉。
但已經被鈴聲吵醒,沒了睡意,她閉着眼緩了幾分鐘,從床上爬起來。
很多事情拖着拖着,終于到了不得不去面對的時候。
昨晚他們吻得那麽忘情,哪怕再自欺欺人,也不能說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湯杳抱着枕頭躊躇良久,拍拍自己的臉頰,勉強打起精神。
又不是只有聞柏苓想親。
她自己也是想的,真算起來,這事兒不吃虧!
房間裏沒人在,湯杳給聞柏苓打了電話,他說在餐廳:“稍等,我過去接你。”
“不用,我找管家問問,自己過去就好。”
吃早餐時,費裕之也在。
費裕之大概昨晚真的熬了通宵,萎靡地依在餐桌旁喝粥,黑眼圈好重,看上去随時都能睡着。
餐廳裏還是昨天那些面孔。
湯杳發現這群人有個奇怪的養生之道,熬夜通宵不覺得傷身體,但早餐是一定要吃的,還要吃得豐盛。
主食有甜玉米燕麥粥、蝦仁、煎蛋,碳水和蛋白質補充完,也不忘記吃點蔬果沙拉和堅果。
聞柏苓坐在她身旁,正同昨晚牌桌上的某個男人聊天。
他們談論的,是某家公司去年最後一個季度的報表,然後說盈利産品去年減産了百分之六十,公司資金鏈斷裂,宣布破産。
聞柏苓并沒有仗着昨晚的親密,在旁人面前做出讓湯杳難堪的粘膩舉動。
他只是比別人多了雙眼睛似的,在她吃東西有些噎到時,适時遞過溫水,再從那些經濟詞句裏短暫停頓,話音一轉,關心地說:“今天的粥是煮稠了些,慢點喝。”
湯杳點頭:“嗯。”
餐廳在一樓,玻璃門敞着,新生嫩芽的草坪上踱着兩只孔雀,雀翎在陽光下光彩奪目。
有個女人說,今兒淩晨好像有人想偷孔雀,跟這邊鬼鬼祟祟半天,後來跑了......
驚得湯杳偏頭去看聞柏苓。
他還在聽旁人講話,卻也如有所感,偏頭,給她一個安撫的笑。
“也算是信錯了人。這年頭,誰在外面沒有點花架子、假把式。都人模狗樣地開好着車,住好着房子,管自己叫老板,指不定外面該着多少賬沒還呢。”
“投資确實是要謹慎啊,稍不留神就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慘啊。”
那男人伸出兩根手指:“聽說是賠了這個數?”
費裕之昏昏噩噩地往嘴裏填一筷子蝦仁,插話:“可不只。”
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至少是這個。”
湯杳猜測不會是小數目,還往八位數上猜了猜。
但後來再聽,又覺得不僅僅是這樣。
那些對話裏的數字大到,湯杳随便聽聽都覺得心梗。
她想,她這輩子是不會見到那麽多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