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馮清對田恬極為冷淡,兩人僵持上了。
田恬哄也哄不好,她真沒想到馮清這麽固執。
可讓她放下成見,讓他繼續去風雪院,她無論如何也是做不到的。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讓自己好起來。
只有自己好起來了,她才能給馮清好的生活。
她開始沒日沒夜的習龍訣,配合劉大夫的針灸湯藥,效果也是極為明顯的。
她感覺眼睛那塊暖洋洋的,有種說不出的舒暢。
第四日的晨間,田恬醒來下意識睜開眼睛,青紗帳頂出現在她眼前。
田恬先是怔楞,随即回過神來,激動不已,她能看見了,她真的能看見了。
偏頭看向房間裏的陳設,四十平左右房間,窗下設有一個小榻,房屋中央擺了一個四方桌,木板床旁邊還有一個衣櫃。
除此之外,幾乎沒有東西。
這房間是馮清特意收拾的,東西極為簡陋,就是怕她看不見,踢到什麽東西摔倒,很多家具都移出去了。
田恬連忙起身穿鞋,她要出去看看。
她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馮清。
小院收拾的很幹淨齊整,田恬只是匆忙掃了一眼,直奔另一間房。
東廂房的房門緊閉,馮清和柳枝可能還沒起來,田恬實在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敲響房門,想要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馮清。
馮清此時根本不在房間裏。
風雪院此時忙慌慌的,一衆公子和老倌都守在後臺房裏,盯着大夫為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馮清診治。
老倌愁眉緊鎖:“大夫,馮清他怎麽樣了?”
大夫嘆氣:“這位公子傷的太重,已經傷到根本,最近又勞累過度,恐怕是......”
這話吓的在場衆人臉色發白,張哥哥忍不住道;“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馮清,他今年才十九歲而已,太年輕了。”
一衆公子紛紛開口附和。
大夫嘆氣:“想要讓他活下來,唯有十分貴重的滋補聖藥才行,否則很難。”
這把一衆人難住了。
老倌也舍不得馮清死:“大夫,勞煩您先開些湯藥先穩住傷情,其餘的咱們之後再想辦法。”
大夫點頭。
柳枝瞧着天色大亮,臉色大變:“爹爹,清公子家裏還有他妻主,若是他妻主發現他不在家裏,恐怕會多想的,我得先回去穩住她。”
老倌聽着馮清那個妻主就煩,若不是因為她,馮清也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
這人也是真傻,明明有傷在身,偏偏固執要上臺唱曲,昨夜還連續接了十幾支小曲,把自己唱到吐血昏迷。
“去吧去吧,別讓她礙事,馮清暫時留在風雪院,不回去了。”
柳枝點頭,行禮退出去。
柳枝回來的時候,剛好撞見田恬在敲門,心都快跳出來了。
他連忙收拾好情緒走過去。
田恬聽到腳步聲,偏頭看他,小男子十六七歲年紀,穿着一身藍色短打,長相普通,是那種丢在人海裏都找不到的長相。
身上沒有她熟悉的感覺。
這不是她的清郎。
“你是柳枝?”田恬看着他。
柳枝震驚:“霜娘子,您....能看見了?”
不等她回答,柳枝已經确信霜娘子能看見了。
霜娘子雙眼有神,配上她那驚人的容貌,尊貴渾然天成,哪怕她身後是簡陋小院,也絲毫不影響她的氣質,是個頂頂出挑的女娘。
田恬點頭:“你出去了?”
柳枝道:“今晨清公子有些不适,奴才....帶他去醫館診治,奴才回來就是專門給您準備早飯的。”
田恬臉色微變,擔憂道:“清郎身子不适那麽大的事情,怎麽沒有告訴我?”
“當時事出緊急,您又出行不便,奴才就沒告訴您。”柳枝道。
田恬立刻問他:“清郎如今在哪個醫館,速速帶我過去。”
柳枝遲疑了,清公子如今還在風雪院,他哪裏敢帶她去。
“這...這...這不好吧。”
田恬感覺他有些不對勁,皺眉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田恬練習了龍訣,身上有淡淡龍氣,她刻意釋放威壓,普通人完全承受不住。
柳枝只感覺自己雙腿發軟,下一刻就要跪下去。
“霜娘子,奴才哪敢瞞着您,實在是....您和清公子正在鬧別扭,清公子想來不想見您。”
“胡扯,我眼睛康複是天大的喜事,清郎怎會不願意看到我。”田恬呵斥道:“如實說來,清郎是不是不在醫館?”
心底生出一個可怕猜想,這幾日馮清可能都背着她去了風雪院!
她之前有過懷疑,每每守到半夜三更,或許她剛去睡覺,他就背着她去了風雪院。
柳枝還在苦苦堅持:“霜娘子,奴才不敢騙您,清公子确實在醫館,他....他現在憔悴不堪,樣子難看,肯定是不想您見到他粗陋的模樣,您.....”
田恬怒火中燒,直接把柳枝提溜起來:“放肆,事到如今,還敢在我跟前陽奉陰違,你若是再不說實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田恬是活了千年的老狐貍,怎麽可能聽不出來柳枝話語真假,她快被氣死了。
柳枝被吓個半死,連忙實話實說:“清公子....如今在風雪院,只是他傷的嚴重,現在還昏迷不醒。”
田恬臉色煞白,果然,她就猜到他在風雪院。
“他怎麽會昏迷不醒?”
說到此,柳枝眼中有淚,把這段時日馮清在風雪院的事情,一五一十仔細說出。
“霜娘子,清公子真的對您癡心一片,他之前是掙銀子給您治病,最近是想多掙點銀子給您傍身,想等您眼睛好了後,可以做點小生意,他知道他的身份配不上您,所以才想趁着這段時日,多掙錢給您存着,求您別怪他。”
田恬心如刀絞,疼痛的不能呼吸。
她知道馮清為她付出了很多,她自己能感覺的到,可是真的聽人親口說出,那種感動和悲痛,還是讓她難受異常。
她現在只想見到他,立刻見到他、
“立刻帶我去風雪院。”田恬大聲道。
柳枝不敢違背,連忙走在前面。
田恬大聲道:“跑。”
柳枝擦了擦眼淚,跑了起來。
霜娘子這麽生氣,會不會已經怪罪清公子了?
柳枝越想越害怕,都怪他忍不住給說了。
“霜娘子,清公子真的是個好夫郎,他對您深情一片,求您千萬不要責怪他。”
田恬此時沒心情理會他,心裏眼裏都是馮清,他現在昏迷不醒,他傷的該有多重。
“你仔細帶路,我和馮清的事情,你無需擔心。”
柳枝不敢多說什麽。
沒一會兒,田恬和柳枝進入風雪院。
老倌和一衆公子見此,震驚異常。
老倌冷冷的瞪着柳枝:“你怎麽把人帶到這裏來了?”
柳枝有苦說不出。
田恬直言道:“風叔,我是來接馮清回家的。”
衆人震驚,秦霜竟然能看見了,剛才他們見她進來,只以為是柳枝帶過來的,沒想到竟然是自己找過來的。
既然她知道這個地方了,想來也知道馮清這段時日都幹啥了。
老倌道:“我只能讓你見一見他,不能讓你帶他回家。”
田恬皺眉。
張哥哥道:“馮清現在還昏睡不醒,最好不宜移動。”
“是啊,風雪院有下人,方便随時照顧他,你家裏只有你一人,就算加上柳枝,也就兩人,如何能照顧好他。”
這世上的女人,都是由男子照顧伺候,還沒見過女子照顧男子的,他們不相信她能照顧好馮清。
田恬沒有當面剛:“先帶我去見見馮清。”
老倌率先走在前面,帶她走了進去。
只一眼,她就認出床上那昏迷不醒的男子是她的清郎。
他臉色慘白發青,看上去就像是要不行了。
田恬猶如重拳錘心,傷的也太重了。
“風叔,大夫是怎麽說的?”
老倌如實把大夫的話說了一遍:“如今想要讓馮清恢複,只有源源不斷的名貴藥材滋補,才能有一線生機。”
田恬颔首,再次道:“風叔,我要帶馮清回家,我可以照顧他。”
老倌堅決不同意:“你若是想看馮清,風雪院歡迎你,若是你想帶他離開,斷不可能,我是他的爹爹,我有照顧他的責任,在他沒醒來之前,他去哪裏我都不放心,還請霜娘子諒解。”
老倌是個人精了,這若是真讓她把馮清帶走了,馮清有沒有活路還得另說。
若是秦霜覺得他丢人現眼,把帶他回去,又不給他找大夫醫治,他就只能慢慢等死。
事情做得理所當然天衣無縫,大家都以為馮清是命該如此。
馮清雖然傻,但好歹是他看着長大的,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決計不會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田恬也領會到老倌的意思了,明顯是不信任她。
看來老倌還是有點良心的,既如此,把馮清放在風雪院,她可以接受。
“風叔,我留在這照顧他,希望您能同意?”
老倌點頭:“可以。”
田恬颔首,神情急切:“風叔,我昨晚沒歇息好,現在疲累的很,要上床歇着了,還請您帶着大家先行退避。”
衆人驚掉下巴,張哥哥是個脾氣暴的,忍不住出聲了:“霜娘子,馮清如今還昏迷不醒.....”
晚安,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