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1 / 2)

第130章

“大娘這話,是想分家?”宋文目光直視她,沒有絲毫畏懼。

田恬站在一旁沒說話,雖然她心裏很想和宋家劃清界限,但事關宋文仕途,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他因宋尚書之死落難三年,那宋家人可直接入仕的機會,是他理所應得的。

老夫人居高臨下,仿佛黑面判官判人生死:“倘若你繼續為了那個狐/媚子忤逆不孝,為保宋家百年清譽,我不得不施行雷霆手段,以正家風。”

宋文沉默片刻,大聲道:“好,我同意分家,如今的宋家,再沒大伯在世時清明,只剩一團污穢,不待也罷,無甚留戀。”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

田恬見他果決,心中快意,但還是忍不住問他:“宋文,你可想好?”一旦分出去,落難三年的補償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宋家人不會再給他那個機會。

老夫人沒想到宋文骨頭如此硬,氣的胸口疼,仿佛一口氣喘不上來,難受至極。

甘棠也急了:“三爺,你別和老夫人怄氣,老夫人畢竟是長輩,你好生和老夫人說話,這樣怄氣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大少夫人,二爺,二少夫人此時也在一旁好言相勸,希望宋文能趕緊給老夫人認個錯,休了陳氏,此事便算過去了。

宋文看向田恬,目光堅定:“我想好了,與其在這宋府讓你跟着忍氣吞聲,還不如分了出去單過。”哪怕斷送了仕途,他也在所不惜,他算是看出來了,若他們在宋府一日,老夫人便一直視妻子如眼中釘,既如此,那便分了。

他們也能過些安生日子。

老夫人原本是想打壓他,逼着他服軟,結果他鐵了心要分出去,怒火蹭蹭蹭的往上漲,一張保養得宜的臉,面目猙獰,厲聲恐吓,帶着濃濃威脅:“宋文,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分出去,宋家一切與你無關,不僅是直接入仕的機會,就連宋家二房的財産,都不在是你的。”

田恬怒了,直接入仕的機會,沒了也就罷了,為何宋家二房的財産也不給他,欺人太甚。

“老夫人,您憑什麽這樣對宋文,二房的財産本就由他繼承,憑什麽不給他?”

宋文也很生氣,但妻子說了他想說的,他沒多作聲,等着老夫人回答。

老夫人冷哼一聲,理所當然道:“宋家二房的家産,也是宋家祖上傳下來的,是宋家人辛辛苦苦掙來的,宋文忤逆不孝,我做為宋家當家夫人,為宋家清理門戶,自然是把他斷出宋家,以後他和宋家再無瓜葛,自然不會把二房財産交于他。”

這等于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田恬氣的夠嗆。

宋文臉色黑如鍋底,心中恨到了極致,老夫人從未把他當過宋家人對待,有用時,說兩句好話撫慰,無用時,一腳踢開,毫不手軟。

就像三年前宋家落難,老夫人第一時間想着保全大房一家人,她利用娘家關系,護住了她的女兒,原本也想護着宋沖,但宋沖得罪了豐華,豐華暗中搗鬼,使得宋沖被輾轉到沙石鎮李府為奴。

大少夫人亦有娘家護着,她們可以說從未受過苦難。

而他和娘親,無人可護,無人可依,他去做了上門婿,而娘親至今還未找到。

二爺宋淵是庶子,也和他一樣自生自滅。

若老夫人當初真的把他當宋家人,只是幫扶一下的事情,能免去他無數苦難。

她沒有。

在她心裏,從未瞧得起過他。

屋內氣氛十分嚴峻緊張。

衆人大氣都不敢出,視線注視着宋文,等待着他的回答。

忤逆老夫人的代價太大,有人忍不住,已經在勸他趕緊賠罪道歉。

甘棠最為着急,她不想三爺真的和宋家鬧掰,否則她永遠沒有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三爺,三思啊,萬不能意氣用事。”

老夫人見時機差不多了,繼續道:“宋文,只要你今日休了陳氏,我可以既往不咎你的忤逆無禮,只要你同意娶了甘家小姐為妻,我甚至可以賣你個好,看在陳氏為你育有一女的份上,繼續留在府裏當個姨娘。”老夫人苦口婆心:“宋文,你今日以為我在逼你,來日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我這樣做都是為你鋪路,都是為了大局着想,做為大娘,我從小看你長大,怎麽會舍得害你。”

老夫人敢直接讓宋文娶甘棠,是因為在場人都是宋家人,讓他們知道也無所謂,這就是她要達到的目的,她就是要讓宋文松口娶了甘棠,以後能在朝堂快速立足,從而更好為宋沖鋪路。

甘棠一張小臉霞飛雙頰,羞的不能自己。

宋文依舊沉默。

田恬偏頭看着他,并未催促,她也在等他的回答。

宋文有多在乎仕途,她最為清楚,每日在書房苦讀,一待就是一天,從未有過怨言,反而孜孜不倦,樂此不疲,他如此用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在朝堂施展自己的才華,能為百姓做些有用的實事。

如今老夫人如此逼他,甚至不給他活路,他會遲疑,甚至放棄她,都在情理之中。

她理解的。

若他選擇她,無論貧苦富有,她毫無怨言陪着他。

若他放棄她,她帶着孩子離開這個鬼地方,以她的能力,想要養活一個孩子,無甚困難。

反正如今任務已經完成,她想去哪裏便去哪裏,天高任魚躍,完全是個自由人。

二爺見宋文遲遲不開口,忍不住走到他旁邊,壓低聲音開口相勸:“三弟,聽母親的話,母親這般也确實是為了你好,你和甘小姐之前本是未婚夫妻,如今再續前緣也是一樁美事,再者母親已經做出讓步,可以留陳氏在你身邊當個姨娘,這對你來說是錦上添花的美事,不僅有了一門強有力的姻親,就連共度難關的糟糠也在身邊,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你別在氣母親。”

宋文依舊沉默。

二爺又偏頭看向田恬,走到她跟前,壓低聲音開口相勸:“三弟妹,我知道你和三弟夫妻情深,你今日也看到三弟為了你,已經背上了忤逆不孝的罪名,你還想看到他被逐出宋家,一無所有嗎?

不是我們宋家容不下你,是你出身實在太低,對宋文沒有任何幫助,若你真想三弟好,就主動讓出正妻之位,主動勸說三弟,讓他迎娶甘家小姐,你自願為妾。

以後三弟富貴了,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

你一旦主動說了,三弟也不會夾在中間為難,老夫人見你是個懂事的,以後也不會再為難你,甚至會因為今日你的大方而厚待于你,你好生考慮清楚。”

田恬越聽越氣,想也不想拒絕,她不似二爺那般故意壓低聲音,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而是聲音很大,擲地有聲,屋內所有人都能聽到。

“二爺,你讓我主動讓出正妻之位,自願為妾,你說這話虧不虧心?有哪個好人家的女兒,願意主動為妾的,妾通買賣,難道你不知道?

我不是一個人,我膝下還有子女,一旦我成了妾室,她就成了庶女,我以後可能還有更多的孩兒,你讓他們以後如何在世間立足,他們注定比人矮一頭,這種滋味,你難道不是最清楚的?”

他是如何讨好老夫人的,杯弓蛇影,曲意奉承,宋府衆人都看在眼裏,只是大家沒說罷了。

宋淵好像被人戳到痛處,臉色十分難看。

田恬眸光冷冷,唇角嗜笑:“還有你說的所謂男人的前途榮光,我想問一句,為何要靠女人的犧牲來成全?

還有你們口口聲聲嫌棄我出身低,可當初并不是我想攀附你們宋家,而是宋文落難之時,我遇上了他,并嫁給了他。

當初我能不嫌棄他是罪臣之後,能陪他柴米油鹽,陪他吃苦受累,不曾有過一句怨言,為何如今宋家起來了,富貴了,就看不起糟糠之妻,變着法的讓人下堂。

為何女人能共苦難,男人就不能同富貴?”随即視線看向老夫人:“大家同為女人,為何女人執意為難女人。”

老夫人面色十分難看。

田恬沒給她說話的機會,偏頭看向一旁的宋文,目光清明,很是淡然從容:“三爺,你自己考慮好,我不逼你做任何事,強扭的瓜不甜。

站在你的角度想,你被逼到這一步,确實不易,我能理解,但人有傲骨,我雖然只是一介鄉野女子,但也明白與人為妾不是好的,我不能辱沒了家風,更不能讓我的子女因我而一輩子低人一等。

若你選擇放棄,我只求你一事,讓我帶着橋橋離開,我祝你富貴榮華,步步高升。

若你選擇我,那我也在這裏當着衆人表态,以後不論貧苦富貴,我不離不棄,矢志不渝,絕不讓你後悔今日決定。”

宋淵見自己好心相勸,不僅沒有得到一句好,還被人指着傷痛戳心窩子,一時間冷着臉,不在多說,回到自己位置坐下。

老夫人開口道:“宋文,你自己想清楚。”

甘棠在一旁幹着急,想要開口勸他,但表現的太明顯,實為不智,今日過來已是膽大妄為,若再多說,不免讓人覺得輕浮。

人家還未休妻,她便在這裏多說,失了大家小姐氣度。

她現在能做的便是祈求宋文能想開,不要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才好。

宋文遲遲不說話,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要屈服于老夫人的淫威之下,他擡眸注視着上首的老夫人,堅定開口:“我同意分家。”

他之所以一直沉默,不是遲疑,而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被掃地出門。

可剛才妻子一番話,讓他醍醐灌頂,錢財都是身外之物,陪自己共度難關的妻女才是無價之寶,不能辜負。

宋府的一切,他通通不要了,他相信以自己的本事,就算沒有直接入仕的機會,他也能金榜題名,就算沒了萬貫家財,來日定然也會通過努力慢慢積累。

只要妻女一直在身邊,他就身心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