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慰/安/所那種地方，簡直是所有女子的噩夢，在那種地方活着，生不如死，可能死了還痛快些。

楊少鋒渾身抖如篩糠，雙眼嗜血，翠翠如果真被帶去了那種地方，她該如何絕望，他已經不敢再想下去.....

楊少鋒此刻對敵軍的恨意，直沖天際，恨不能喝其血，吃其肉，扒其皮，讓他們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把那些屍體好生埋了，現場收拾幹淨。”楊少鋒強忍住怒氣，冷靜吩咐。

“是。”幾人從車裏拿了刀，快速刨坑。

楊少鋒面無表情撿起田恬的衣服，一件一件收拾好，那沾血的微型電報機，他也好生收拾好。

幾個大男人很快把場地打掃幹淨，以楊少鋒為首，站在埋坑的地方敬了三個軍禮，這才開車離開。

路上，楊少鋒下面的士兵見他沉默的可怕，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忍不住安慰：“老大，您別難過，也許嫂子已經脫困也說不一定。”

這種奇跡幾乎不可能發生，但老大情緒太可怕，他怕老大接受不了崩潰，所以只能這樣說，試圖給他希望。

楊少鋒沒有說話，定定看着窗外，腦子裏都是小姑娘笑顏如花的樣子。

明明早上還依依不舍和他話別的人，轉眼就不知生死，有可能正在承受非人折磨，想到這些，楊少鋒心疼的滴血。

回到部隊，楊少鋒飛快下車，來不及回住處放田恬的行禮，直奔周彪辦公室。

周彪現在已經是師長，辦公室布置的相當氣派。

周彪正在辦公室裏悠閑喝茶，看到楊少鋒進來，連忙放下手裏的茶杯，快步起身迎上去：“少鋒啊，怎麽樣，小許同志如何了？”

楊少鋒緊了緊手裏的行禮，雙眼通紅，眸中悲傷如海，他立正敬了個軍禮：“報告師座，許翠翠同志估計兇多吉少。”楊少鋒把現場大致情況描述一遍。

周彪嘆氣：“好好的一個同志，真是可惜了，聽你剛才所說，可能八九不離十被送去了慰/安/所。”周彪感慨不已，那麽水靈的姑娘，真的是可惜了，在那種地方，每天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男人，就算現在還活着，估計也活不了多久。“少鋒啊，你可要挺住啊，不要太過悲傷，等到了戰場上，多殺幾個敵軍，為小許同志報仇。”

楊少鋒沒有正面回應他的話，而是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師座，您上次說的話，還作數嗎？”

周彪自然知道楊少鋒說的上次，是他把他叫到辦公室，想讓他接手飛虎團，任職團長一事。

周彪站直身子，中氣十足：“當然作數，只要你願意任飛虎團團長一職，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任職書。”

楊少鋒再次敬禮，大聲道：“師座，請下達任職書。”

周彪點頭：“好。”他也激動不已，楊少鋒是他手中王牌，他接手了飛虎團，由他進行調/教，以後飛虎團會是他整個師的中堅力量。

周彪立刻走到桌前，打開抽屜，把早就寫好的任職書遞給他：“你現在已經是飛虎團團長。”

楊少鋒接過任職書：“謝師座。”轉身就想走。

周彪看他走的匆忙，意識到不對，猛然回過味來，連忙叫住他：“你等等。”

楊少鋒轉頭看他。

周彪意味深長的看着他：“你這次回來直接接手飛虎團，不會是想給小許同志報仇？”之前他可是怎麽也不願意接的，覺得是踩着兄弟們屍體上位，非常不屑。

楊少鋒沒打算隐瞞自己的想法：“師座，我要找到她。”聲音堅定無比。

周彪臉色大變：“楊少鋒，你不許胡來。小許同志出事我也深表痛心，但你不能拿兄弟們的性命胡鬧，你現在都不知道小許同志人在哪裏，你怎麽找。”

楊少鋒慷锵有力：“我會把慰/安/所一個個全部端掉。”

“你知道你這樣做，會損失多少兄弟嗎？”

“只要是戰争，都有死傷，我端掉慰/安/所，也是在為國家出力，也是在保護人民，我不覺得自己有做錯。”楊少鋒很認真道：“我從未想拿兄弟們的生命開玩笑。”

周彪氣的不行：“少鋒，我話說的有些難聽，先不論你能不能找到人，就算你找到人，又能怎麽樣？她已經不是之前的小許同志。”周彪回憶：“我之前見過慰/安/所出來的女子，要麽終生殘疾，要麽不能生育，你.....”該說的他已經說了，他相信楊少鋒能聽懂他說的話。

楊少鋒聞言，想到小姑娘現在的遭遇，雙拳緊握，渾身劇烈顫抖，眼眶通紅，額間青筋暴起，嘴皮子抖的都說不好話。

他好恨，恨自己無能為力，恨敵軍的喪盡天良。

“師座，不論如何，許翠翠都是我的未婚妻，我都要找到她。”楊少鋒敬了個禮，提着田恬行禮，轉身快步離去。

周彪氣急不已，但拿他也無可奈何。

罷了，等他要去攻打敵軍救許翠翠的時候，他會拒絕他的作戰請求。

田恬進城之後，一連待了兩天，那天的事情，沒有半點水花，她心裏摸不着底，楊少鋒應該已經知道她出事的事情吧？

田恬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決定去事發地點看一看。

她喬裝打扮，步行去了事發地，那個地方已經一片平整，被打掃的幹幹淨淨，半點不像死過人的地方。

田恬确信，楊少鋒已經知道她出事了，并且已經來過這裏。

這裏肯定是他打掃的，如果是敵軍打掃的，死了好幾個他們的人，估計早就鬧得滿城風雨，全城戒嚴了，但這兩天風平浪靜，就證明敵軍還不知道這裏發生的事情。

田恬想起楊少鋒，心中泛起陣陣疼，縱然再不舍，也必須舍得。

她能做的全部做了，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來證明。如果楊少鋒真的在乎她，他肯定不會成為敵軍的爪牙，也就意味着，她的任務完成了。

田恬有些茫然，她現在該去往何處，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女孩子在外，太危險。

田恬想了想，決定去讀醫科大學。

她身上還有一百大洋，足夠她衣食無憂好幾年，之前楊少鋒給了她五十大洋，後來楊少鋒又繳獲了敵軍不少大洋，全部給她存着的，不然她一個女孩子哪有這麽多錢。

這段時間在醫療小隊，她救助了那麽多士兵，心裏無比充實，她要在這個時代過一輩子，她需要學點東西，讀醫科大學就是一個很好的出發點，等畢業以後，她可以被分配到軍區醫院工作，還能當醫生，為病人做手術，她欣賞像盛醫生那樣的人，她想成為那樣的人。

田恬有了這個想法之後，當天就從省城買了火車票，去了新路軍的地盤上學，現如今也只有新路軍的地界，最為安全和平。

楊少鋒當了飛虎團團長之後，立刻召集政委，及手下一群營長，開始部署主動攻擊敵軍的作戰計劃。

楊少鋒目的很簡單，搗毀敵軍據點，搗毀慰/安/所，解救小姑娘，解救那些可憐的女子。

兩天時間，楊少鋒就拟出了一個詳細作戰計劃，去請示周彪批準。

周彪心裏一直打着不通過的念頭，可一看到楊少鋒的作戰計劃，精妙絕倫，部署的十分詳盡，贏面極大，周彪眼睛一亮，立刻同意。

只要能贏，就是功勞，是他楊少鋒的功勞，也是他整個師的功勞，他沒有不同意的。

楊少鋒當天晚上，直接帶領飛虎團五千精兵，前往敵軍要塞，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楊少鋒作戰計劃部署十分精妙，勢如水火的猛攻，不到五個小時，敵軍要塞被他成功拿下。

他帶兵直接闖入慰/安/所，眼前凄慘的場景，讓他一個大男人看了都忍不住眼熱。

裝甲車上，堆滿了女子光着的屍體，疊小山似的疊在一起，那些女子身上到處都是傷，很多人年紀很小，最大的也只有三十多歲，死了眼睛還睜的大大的。

跟随楊少鋒的士兵也見不得這種場面，一個個眼眶通紅，仇恨如山。

該死的敵軍，殘忍至極。

其中一個被抓到的漢奸解釋：“這些屍體全部用裝甲車拉出去挖坑埋了，每天都會有很多死去的女人被拉出去。”

楊少鋒拿着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不敢想象小姑娘在這裏面到底遭受了什麽。

就在這時，有個士兵大聲道：“那車上還有個女的沒死，我看見她還有呼吸。”

随着這個士兵的大喊，楊少鋒視線也望過去，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長相清秀，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地，她被扔在屍體堆裏，明顯還有呼吸。

楊少鋒大吼：“快救人。”

“是。”

有兩個士兵趕緊爬上裝甲車，連忙把人救下來。

士兵救人的同時，也趕緊脫下自己的衣服，把她遮住，為她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漢奸怕死，此刻只想立功，連忙道：“這女的我認識，是兩個月前抓進來的，因為長得清秀，很多敵軍都喜歡找她，時間一長，接觸的敵軍過多，她得病了，不能繼續伺候人，被敵軍丢進裝甲車，當屍體處理。”

楊少鋒及衆部下聽的心底發寒，到底還有什麽慘絕人寰的事情，是敵軍做不出來的。

“趕緊把人交給随行的醫療小隊，讓他們全力救治。”楊少鋒這話近乎吼出聲。

“是。”奄奄一息的女孩子被人擡下去。

楊少鋒發話：“把裝甲車所有屍體檢查一遍，如果發現還有活的，立刻救治。”

“是。”

楊少鋒帶着部下進入所裏，很多女子聽到動靜，尖叫出聲，她們之前還在不停伺候敵軍，此刻累的爬都爬不起來，很多人都沒穿衣服。

楊少鋒讓她們趕緊穿衣服，然後帶她們出去。

女子們得知可以出去，一個個激動不已，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也要爬起來收拾好。

很快，女子們一個個歪歪扭扭走出來，楊少鋒急切的打量着她們，但很可惜，幾百個女子，沒有一個是他的小姑娘。

楊少鋒難掩失落，連忙問她們有沒有見過小姑娘，還把田恬的長相描繪了一遍。

所有人搖頭：“沒有見過這樣的。”

漢奸也道：“如果有這麽好看的姑娘過來，我也會有印象的，我沒有印象，就證明沒有來這裏。”

楊少鋒心情低落至極，吩咐士兵收繳了敵軍的槍炮和一些值錢物品，開赴回營。

楊少鋒沒有找到田恬，又開始研究下一個據點，抓到的漢奸對敵軍很熟悉，敵軍設立的慰/安/所，他也非常清楚，這無疑給了楊少鋒很大的便利。

高政委走進來道：“少鋒啊，救回來的那幾百個女子怎麽辦？”

楊少鋒皺眉：“讓她們從哪來，回哪去。”

高政委嘆氣：“我調查過那些女子，有的是全家被殺，被敵軍搶去慰/安/所的，有的則是出門買東西，半路被劫的，但不管是什麽原因，她們身體受到巨大殘害，很多已經終生無法生育，她們不想回去，就算回去了，也沒法見人，所以我來問問你，該怎麽安頓。”

這倒是個為難的事兒，楊少鋒想了想：“你去問問她們，看她們願不願意留在醫療所裏幫忙，如果願意，就讓她們留下，如果不願意的，在根據她們的想法，再行安排。”

“好。”高政委離開。

之後兩個月，楊少鋒接二連三端掉敵軍三四個據點，救出了無數苦命女子，但很可惜，不管怎樣，他都沒有找到田恬。

楊少鋒頹廢極了，一個人躲在屋子裏，誰也不想見。

高政委和他是搭檔，忍不住拿了一瓶酒過來安慰：“兄弟，節哀吧，小許同志很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你振作起來，多殺敵軍，才能幫她報仇。”

楊少鋒一聲不吭，搶過高政委手中的酒，一把扯開酒瓶，直接把酒往自己嘴裏灌。

他心裏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楊少鋒因為連續端掉敵軍好幾個據點，名聲大噪，連帶着參軍的人，也直言要進飛虎團，原本飛虎團有五千人，現在變成了七千多人，規模又擴充了三分之一。

周彪也因為楊少鋒的出色表現，被上峰誇了又誇，他最近都有些飄了。

敵軍損失慘重，敵軍首長大怒，四處調集兵馬，勢要來一個迅猛反撲。

這場戰事出乎意料的大，飛虎團所屬的81軍全部參與進來，軍長親自指揮這場戰事。

敵軍這次下了大血本，我軍戰事非常艱難，81軍長，周彪等幾個師長，楊少鋒等十幾個團長，整個81軍核心人物全部坐在一起研究作戰計劃。

楊少鋒在飛虎團還能說的上話，但在整個81軍面前，他壓根插不上嘴，哪怕他最近贏了好幾場仗，依舊沒人把他放在眼裏。

軍長部署作戰計劃，下面幾個師長全部笑臉迎人同意，十幾個團長也點頭附和，楊少鋒看的眉頭皺起，忍不住插話：“首長，我覺得咱們這次太小觑敵軍實力，敵軍此次有備而來，而且還有個用兵如鬼的上校團長，我們應該慎重一些。”

楊少鋒這話一出，立刻被周彪呵斥：“楊少鋒，你閉嘴，首長帶兵打仗十幾年了，作戰經驗比你豐富的多，你不要以為自己贏了幾場仗，就不知道深淺。”

其他師長也點頭附和：“我覺得首長的作戰計劃非常完美，沒有任何問題。”

“對，挺好的，我們全力配合。”

楊少鋒聽着大家全部都在恭維，絲毫不管作戰計劃，一派官僚之風，楊少鋒氣的不行，但事關那麽多士兵的性命，他還是耐着性子好言相勸，并且指明了需要注意的點。

但沒有一個人理會他。

所有人無條件誇贊首長。

而首長已經快五十歲，他也喜歡聽那些漂亮話。

楊少鋒氣的臉黑脖子粗，當即直接離開會議室。

說什麽商讨作戰部署，那哪裏是商讨，分明就是阿谀奉承的地方。

楊少鋒不屑聽。

轉眼到了淞南橋大戰，兩軍交戰，楊少鋒帶領飛虎團跟随沖鋒陷陣。

不出楊少鋒所料，敵軍這次有備而來，81軍大敗，周彪整個師，幾乎團滅，楊少鋒的飛虎團七千多人，全部壯烈犧牲。

楊少鋒心疼的滴血，帶着周彪退至茫山，被敵軍生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