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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志願填報結束, 林粟就開?始組織起了去茶嶺的事宜。她事先查了天氣,又?讓謝景聿幫忙聯系了一輛車,之後就在群裏征詢意見。

他們選定了一個萬事皆宜的日子, 早上在一中校門口集合,就和以前一起參加校園實踐大賽的時候一樣。

謝景聿約了輛私家車,七座的,周宛家在縣城, 林粟他們五個準備從?市裏出發,先去南川縣把她接上,再一起去南山鎮。

許苑第一個上了車,坐下後?她喊林粟上來, 下一秒周與森就先一步上車, 毫不?猶豫地在她身邊坐下了。

許苑微微一愣,不?太自在地說:“這個是小粟的位置。”

“景聿想和林粟坐一起。”

許苑抿了下唇:“那我坐副駕駛座。”

她才要起身, 周與森拉了下她的手,帶點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是我想和你坐一起。”

許苑對周與森無辜的語氣完全沒有抵抗力,但又?做不?到像以前一樣大大方方地對他, 只好別開?臉,故作随意地說:“那就坐吧。”

周與森樂呵呵的一笑, 極其滿足的樣子, 許苑餘光看到了, 忍不?住輕輕揚起嘴角, 很快又?抿平了。

林粟和謝景聿見他倆這樣,相視一眼, 都笑了。

程昱坐副駕駛座,謝景聿和林粟在後?排落座。汽車大概行駛了一個小時?, 到達了南川縣,接上周宛後?,就朝着南山鎮繼續前進了。

越靠近南山鎮,山就越多,今天陽光明媚,山林在光照下愈發青翠。

林粟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風景,心裏頭百感交集。以前她來往于這條路上,是為?了求學、生存,每回回茶嶺的時?候,她的心情都是沉重的,生怕哪一次回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但今天,她完全沒有負擔,心裏一陣輕松。

謝景聿見林粟望着窗外出神,伸手拉過?她的手。林粟回頭,對着他微微一笑

到了南山鎮,林粟沒急着上茶嶺,她和謝景聿先去看望了周兆華老師,中午他們一行人?和司機師傅在鎮上找了家飯館吃了飯,飯後?才坐着車慢悠悠地上山。

上了山道,就能?看到一壟壟綠油油的茶樹了。

程昱、周與森還?有許苑、周宛第一回 看到這麽大片的茶田,都很好奇地望着窗外,紛紛感嘆。林粟看着那些綠意盎然的茶樹,恍惚了好一陣,莫名覺得在茶嶺的生活是很久遠以前的事了。

上了山,林粟讓司機師傅把車停在那個小停車場裏,幾個人?下了車,一起往山裏村子的方向走。

路上,正?好碰上幾個采茶工從?村子裏出來,準備去茶園采茶。他們看到林粟,打量了好一陣,直到她叔叔嬸嬸的和他們打了招呼,他們才敢認。

“真是林粟啊,哎喲,有段時?間不?見,都認不?出來了。”

“可不?是,現在出落得這麽漂亮了,成大姑娘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

幾個從?小看着林粟長大的叔叔嬸嬸好一通誇林粟,都說她現在和以前大不?同了,長開?了,連給人?的感覺都不?一樣了。

一鄰家嬸嬸問?:“林粟,之前我去鎮上,聽中學的老師說你高考考了六百多分,是不?是真的啊?”

林粟點了點頭,一旁的周與森幫她炫耀,高調道:“六百六。”

“這分能?去什麽學校啊?”

“小粟要報北京的大學。”許苑替林粟回答了。

“哎喲,去北京啊,真了不?起。”

鄰家嬸嬸說:“我以前就說林粟腦袋瓜聰明,會讀書,她初中考上一中那會兒?,我就勸孫玉芬一定要讓她繼續讀,她不?聽,還?好這孩子沒給他們夫妻倆耽誤了。”

“要說這林永田和孫玉芬也不?是東西,以前對林粟呼來喝去,不?是打就是罵的,我作為?鄰居,都看不?過?去。”

“哎呀,你現在當着孩子的面提他們做什麽。”一叔叔說。

“我這不?是替林粟高興嘛。”鄰家嬸嬸臉上挂着笑,着實是開?心,“現在好了,林粟出息了,孫玉芬和林永田倒是因為?他們那寶貝兒?子焦頭爛額的,聽說前段時?間林有為?在市裏的學校把同學打壞了,人?家長要他們賠一大筆錢呢。”

“我估計他們在城裏待不?了多久,還?是得帶着兒?子回來。”

林粟聞言,眼神微微一動,但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叔叔嬸嬸還?要去茶園采茶,就和林粟簡單敘談了幾句,他們走後?,謝景聿牽起林粟的手,低下頭看着她。

“我沒事。”林粟說。

她本以為?自己聽到林永田和孫玉芬的消息,會有很多感觸,但沒有。對她來說,他們已是陌生人?的存在。

林粟帶頭往村子走,遠遠的就看到李愛蘋站在村子口,使勁地揮着手。

“小粟,小粟。”

林粟立刻走上前,看到李愛蘋大包小包的,驚訝地問?:“你怎麽帶了這麽多東西?”

“你不?是和我說要帶同學來玩嘛,那我不?得盡盡地主之誼啊。”李愛蘋拍了拍鼓囊囊的書包,得意道:“我把我家的店‘洗劫一空’了,吃的喝的都有。”

“你還?真當是去野餐啊。”林粟笑了。

“那可不?,我告訴你,我前幾天在山裏發現了一塊地方,視野可好了,我帶了餐布,我們可以去那裏坐着聊天、吃東西、看風景。”

李愛蘋說着,招呼許苑他們跟着自己走,現在她已經不?露怯了,還?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很快就和許苑、周宛還?有周與森、程昱搭上話了。

夏天的山林樹木繁盛,芳草葳蕤,他們一行人?往山裏走,路上程昱指着路邊的小草,說:“這不?是咱們的老夥計,牛筋草嗎?”

“還?有那兒?,蚊母草,全是老相識啊。”

幾個人?會心一笑,許苑看李愛蘋不?解,就和她說起了他們幾個一起組隊參加校園實踐大賽,并且拿了獎的事。

一路上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李愛蘋說的适合野餐的地方,他們攜手合作,把餐布鋪上,李愛蘋再把自己帶來的零食拿出來分享,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吃着東西,看着風景,好不?惬意。

周與森站起身,放眼望去,看到一大片層層疊疊的茶樹,不?由說:“之前一直聽說南山鎮的茶園很大,現在到實地一看,真的很大啊。”

“好幾千畝呢。”李愛蘋介紹說:“不?只有茶園,還?有一些私人?的茶田,現在是夏茶的采摘季,你看底下,全是采茶的工人?。”

“天氣這麽熱,采茶一定很辛苦。”許苑感嘆道。

“是很辛苦,這個小粟最有體會了,她以前暑假經常被喊去采茶。”李愛蘋說。

幾個朋友對林粟以前的經歷有所?了解,這會兒?都由衷地佩服她,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謝景聿坐在林粟身旁,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摩挲着她指尖上的薄繭,無言地安慰着。林粟回握住他的手,無聲地對他一笑,示意自己沒事。

她擡起頭眺望着底下漫無涯際的茶田,像是掉進了時?光的罅隙裏。以前生活在茶嶺的時?候,她總覺得去一中讀書是個夢,但現在再回來,卻覺得在茶嶺的生活才是個夢。

此時?此刻她想起了那些走在山道上,披星戴月的求學時?光,想到了烈日之下,在茶田裏采茶時?淌下的汗水,想到了每一回被打壓時?的不?甘和不?屈……那些至暗時?刻成就了現在的她。

或許她就是這裏的一株茶樹,汲取着土地的養分,拼命地生長,最終才能?擺脫命運的桎梏,脫穎而出。她曾經怨恨過?這片土地,但現在她重新站在這裏,心裏卻一片安寧。

她已經和這片土地完成了和解。

午後?微風輕拂,山裏的樹蔭底下毫無燥熱之意,完全是絕佳的避暑勝地。

許苑帶了相機,他們幾個聚在一起拍了張合照,之後?就或躺或坐地享受着這難得的盛夏時?光,聊着過?去,談着未來。

林粟趁餘下幾個人?在聊天的時?候,輕輕拉了拉謝景聿的手,說:“陪我去洗洗手。”

謝景聿立刻起身。

林粟和朋友們知會了聲,拉着謝景聿就往山裏去了。他們找到了一條溪澗,林粟洗了手後?,回頭問?謝景聿:“來都來了,要不?要往前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