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趙樂開車，送應虞康去《清幽權舞》劇組試鏡。

《清幽權舞》是一部雙男主破案劇，故事背景是架空的金鳴王朝。

兩個男主，一個是一板一眼，整天想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新科狀元鄭澤，一個是身份卑賤、浪蕩地在各種嫖客中打轉的蘭香坊男舞姬柳玉，兩人因一樁奇案而結緣，開始了破案之旅，然而随着案件逐漸深入，各種隐藏在案件下的秘密被一件一件挖出，這些秘密，不僅關乎江湖，還關乎朝廷，關乎皇室。

在破案的過程中，鄭澤從看不太慣舞姬柳玉的風流浪蕩做派，到一點點了解他，信任他，而到最後，他發現了柳玉的秘密，這個所謂的蘭香坊頭牌，浪蕩魅惑的男舞姬，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一仙門門主，同時也是多年前突然消失的三皇子。

應虞康想要的角色，是柳玉。

他把原著小說看了兩遍，又把劇本前前後後看了五遍，做了很多筆記，但柳玉這個角色過于複雜，即便做了很多功課，他還是不太有把握。

他不是科班出身，之前演的多是跑龍套的角色，《問天錄》中的男三，算是他戲份最多的一部劇了，他對自己的演技并不是特別有信心。

為了今天的試鏡，邱敏給他請了業內教表演的大牛，一對一教了他四天，這四天他基本都待在工作室學習表演，每天早出晚歸，回去後也是洗完澡就倒頭睡，比盛璟戎這個大老板還要忙。

不過這會，應虞康倒是沒再看劇本了，而是坐在後座閉目養神。

車子在一棟大廈前停住，趙樂道：“虞康哥，到了。”

停好車，趙樂陪着應虞康進去，一進去，看到走廊裏坐着許多來試鏡的演員，沿着牆壁坐成了長長一排，正在等試鏡。

衆人聽到動靜，擡頭看去，看到是應虞康，大家的眼神都微妙了起來，說不上是打量還是羨慕。

“應虞康诶，艹，真的好好看。”

“和我們無關，我們配角，人家主角，你擔心個鬼啊。”

“得，又陪跑。”

“你看李禀意。”

應虞康目光掃過這條走廊，自然也看到了李禀意，李禀意像沒看到他，但面色冷如冰霜。

應虞康眸光微冷，收回視線，就近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過了一會，制片助理喊了李禀意，李禀意進去了，等李禀意出來，制片助理喊了應虞康。

應虞康往試鏡的房間去，中間跟李禀意遇上，兩人視線對上，應虞康朝李禀意揚眉笑了下。

那笑在李禀意看來，甚是得意，像是在向他炫耀，向他示威，李禀意臉色瞬間更難看了。

應虞康确實是故意的，李禀意的性格，他多少知道一些，喜妒喜猜疑，看自己對他笑，說不定這會心裏已經猜成什麽樣了。

應虞康掃了一眼他的臉色，心裏嗤笑了下，沒再看他，快步進了試鏡的房間。

房間內有許多工作人員，長桌前則坐着三個人，導演宋非，以及副導演和制片人。

宋非讓應虞康演的，是跟剛才讓李禀意演的是同一場戲——舞姬柳玉一仙門門主的身份被狀元鄭澤發現，柳玉的反應，以及面對鄭澤的質問和憤怒，柳玉最後還是沒有和盤托出，沒有将自己是三皇子的身份告知。

屋內空調開的足，應虞康脫了羽絨服，他裏面穿的是水紅色的毛衣和白色休閑褲，毛衣領口寬松，露出一截白皙瘦薄的鎖骨。

柳玉在劇中，穿的多為華麗的衣服，紅白兩色是最多的，雖然現代衣服和劇中衣服天差地別，但應虞康還是選擇了跟柳玉更貼近一些的衣服。

他外套脫下的時候，宋非凝目看着他，單從外形來看，應虞康是目前試鏡過的演員裏，最符合柳玉的，尤其是脫下外套，露出裏面的水紅色毛衣的時候，毛衣的顏色和他本身的膚色互相映襯，伶仃的鎖骨處松松垮垮，更符合了。

應虞康無論是臉還是身形，都足夠貼柳玉這個角色，也擔得起劇中名動天下的蘭香坊頭牌舞姬的稱號，只是不知道演技怎麽樣。

如果演技差，那再貼臉再好看，他也不會用的。

應虞康走到中間，對三人禮貌地鞠躬，然後輕而緩地呼吸了下，開始醞釀情緒。

在應虞康看來，這一場戲對于柳玉來說，不僅僅是一個身份被發現，更重要的是他的一仙門門主身份被發現後，鄭澤的選擇，以及他的選擇。

鄭澤是會繼續與他同行，還是跟他劃清界限？柳玉是在乎這點的，但過去一次次被抛棄，讓他下意識縮進了殼裏，即使在乎，也裝作風輕雲淡。

因此他的在乎，是克制的。

應虞康神情微動，眼底閃過一瞬的怔然，但再轉眼，那點怔然就已經不見，換上的是層層堅硬包裹住的心。

但壓在桌上的手指，還是移動了很小的角度，透露出一點不知所措。

jiΠě ΓcΗūǎΝＧ

應虞康轉過身，看向想象中的鄭澤，面對鄭澤的怒意，應虞康坐下，喝了一口茶，風輕雲淡地道：“我早就說過我不是什麽好人。”

坐下，喝茶，這兩個動作并不在劇本中，是應虞康自己加的。

宋非眼睛微亮，眼底露出些欣賞。

這場戲中間部分是柳玉跟鄭澤的對話，最後鄭澤選擇了相信他，繼續與他同行。

接下來，就到柳玉的選擇了，他要選擇是否跟鄭澤坦白，自己三皇子的身份。

在這場戲之前，兩人已經共同經歷了很多，算是生死之交了，而現在鄭澤在知道他欺騙自己後，給了他一次機會，選擇了繼續相信他。

可最後柳玉還是選擇了隐瞞，選擇了不信任。

應虞康在演繹這一幕的時候，是笑着的，有種吊兒郎當的感覺。

可在喝酒的時候，那笑就消失了。

酒杯放下，這一場戲結束。

應虞康本以為試鏡結束後，宋非就會讓他先出去，喊其他人進來試鏡，但宋非看着他，問道：“你加了坐下喝茶這個動作，為什麽？”

應虞康道：“就是覺得，一個從屍山血海，從皇室深淵中爬出來的，不會輕易去期待別人，所以柳玉這個角色，是不會期待鄭澤相信他，他覺得鄭澤會走，那他這樣性格的人，自然不可能表現出一點在意和難過，所以加了這兩個動作，既是給自己看，也是給鄭澤看，有種強裝着笑的意思。”

宋非道：“你也不怕多做多錯。”

應虞康道：“……失敗乃成功之母。”

宋非和制片被他說笑了，宋非恢複正經，道：“你會跳舞對吧？”

他會邀請應虞康來試鏡，就是因為看到了《TA的生活》裏，應虞康跳敦煌舞那個視頻，看到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就是柳玉嗎？

應虞康點頭：“會，大學學的古典舞和現代舞。”

宋非：“能跳一段古典舞看看嗎？一兩分鐘的就行。”

“可以啊。”

小說中，柳玉出場就是在蘭香坊的臺子上跳舞，偌大的臺子上，放着一張梨花木小圓桌，柳玉全程沒下地，赤腳站在那張小圓桌上跳完了一支舞。

舞畢，蘭香坊的赤金花穗跟雨一樣，從臺下，從花樓上，被扔到了臺子上。這赤金花穗都是客人們花錢買的，一朵就要一兩金，是真正的銷金窟。

應虞康想着小說中柳玉出場時候，關于跳舞的描寫，選了自己以前練過的一支舞，稍稍改了一點點，增加了上肢的動作，腳部的動作則收斂了幅度，一分半鐘的舞蹈，全在一米之內。

在他跳舞的時候，導演、副導演、制片人互相看了看，制片人跟導演宋非低語道：“他很合适，比之前面試過的都要合适。”

宋非點頭，他找适合這兩個男主的演員，找了大半個月了，面了一輪又一輪，面的都要麻了，應虞康是第一個讓他覺得非常合适的。

他很相信自己的判斷，當即擡手招了下助理，跟助理低聲道：“柳玉的試鏡結束了，想試鏡柳玉的不用等了，想試其他角色可以留下來。”

導演助理走了出去，跟外面等着試鏡柳玉這個角色的演員們說了下，大家一聽，心裏大概有數了，這是定了應虞康了。

李禀意試鏡完後就離開了，不過他的助理還在，一聽到這個，立即走了出去，上了車，将導演助理的話原封不動地告訴了李禀意。

李禀意面色陰戾：“我們都面試了這麽多輪，他一來這個角色就定他了，媽的賤人，肯定是盛璟戎在背後幫他，要不然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定下來。”

助理坐在前面，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敢多言。

“愣着幹嘛！開車啊！”李禀意罵道。

“回公司還是？”助理小聲道。

李禀意翻了個白眼：“麗思卡爾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