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黑风高。

木桥街子唯一还亮着灯光的，也只有那家人了。

咄！

窗口处多了两包事物，张芸娘打开油纸，是一包小炒皇，她微微一笑，拈起一条翠绿的韭菜，han于朱唇内。

“小白，是出过外头的人，姐姐以为你有了新路径，旧时踩破的门槛都忘记来路了。”

“近乡情更怯，熟悉的门槛更难走进，日后，还需姐姐扶持一把。”

张芸娘抿嘴一笑，吞了韭菜，打开另一个包裹，是两只三指大小的河蟹。

“姐姐以为小白能送来海参，想不到是蟹！那是好男儿当吃的事物，姐姐当真不知如何下口了，费解，费解！”

“蟹虽寒凉，配以姜丝、红醋，姐姐尝一下未必就不能别有滋味！至于姐姐的……说的蟹，嗯……就怕上面有了泥污，需用刷子刷净，小白未必就不能吃了。”

“噗呲！小白，姐姐有一句良心话，请你细细品尝：姐姐冷暖自知，能养蟹！”

【不善妒，能处姐妹】

“嗯！姐姐紧张了！乱世里，并没有出身高低，我也只是微尘寄草，她，确实是个好助手！”

秋元白稍一沉吟，“小白饭量大，一个蟹总是不能解馋！吃饱了，才能走远路！”

聪明人之间，事事无需挑明！

张芸娘落下了窗，嫣然一笑，洗尽铅华，“今日开始关紧门户！乌金镇上都说小白三月内入品，自然是，九品是品，六品也是品，只是九品不能走远路！”

……

事隔半月余，那个窗口再次有了声响，这趟躺床的、被惊动的，换了人。

老周头打开桌上之物，迎着水缸泛起的冷光，双手不住的颤抖，他扶起了周小绮，两副药渣翻煎了四趟之后，她的脸已经消肿了，勉强能认出原来的样子。

“小绮，是老母鸡炖甲鱼汤，还有肉！好肉！”

肉，是剩菜，对老周头父女来说，是好肉，其实对木桥街子所有街坊来说，都是好肉。

虽不是荒年，每月给野狗帮压榨，人人也只能勉强吃上米饭，肉，那是过年的滋味。

“小白哥哥，是小白哥哥！”

秋元白是伏虎武馆的人，杀了常威，有些事，能说了。

“嗯，小绮，喝汤，能养身子！无需跟小白道谢！”

“爹，女儿懂，大恩不言谢，我们目前无法报恩，只能待以后，这辈子不能，就下辈子，总是要记住、报答的。”

“嗯，小绮，不说话，痛，喝汤！”

看着女儿此刻还能在自己身边，还是个活生生的姑娘，老周头恍如隔世。

周小绮嘴角疼痛，她还是强忍着，一口一口的喝汤！她知道父亲从来没喝过那样好的汤，她还是强忍着，一口一口的把汤都喝完。

撕下甲鱼腿上的肉丝，一点一点喂着女儿，老周头叹了口气，“小绮，你懂事了，爹有个事情跟你说，苏青先生生前跟爹最好，留了个事物，虽没明说，也知道是小白的，

可惜，我们就要离开乌金镇了，如浮萍飘零，以后也不知能否见到小白！其间有个为难处，苏青先生说此物不详，能害了主人性命，他是个君子自不会出言恫吓以防私吞，哎，爹，好生为难！”

“爹，祸福相依，苏青先生能说的，自是有了主意。”，周小绮艰难的扭动脖子，看着低矮的屋顶、凹凸不平的地面、破败的水缸、修补了数次的椅子，小时候都很大，此刻看很小，小得只能容纳在心里面。

“小绮，你也不要费神了，这事待过几天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