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秀伢瞪着灰白的眼珠,咧开嘴,露着光秃秃的牙花子,无声地笑了起来,“你心中的杀意已经翻腾得快要抑制不住了。这样下去,你过不了魔考,会沦为以杀戮为乐的外道魔头,到时候黄元君怕是要第一个除掉你清理门户。你年纪轻轻,又生长在太平年月,哪来那么大的恨那么大的杀性?”</p>
我说:“你看错了,我从不随便杀人。”</p>
雷秀伢道:“我虽然瞎了,但却得了一项本事,这么多年,看人从来没有出过错。你胸中有一股能焚天灭地的火焰,压不下去,迟早会冲出来,把你活活烧死。”</p>
我说:“天生天杀,道之理也。”</p>
雷秀伢道:“真狂妄啊。那你这回要在香港杀多少人?”</p>
我说:“这回,不杀人。太平年月太平地,自然要太太平平。”</p>
雷秀伢摇了摇头,说:“别杀我,我对你还有很大用处。郭锦程这人,可靠不住。”</p>
我反问:“难道你就靠得住?”</p>
雷秀伢一咧嘴,道:“也靠不住。”</p>
我一甩袖子,扔了颗手雷过去。</p>
没拔安全铨的。</p>
雷秀伢一伸手接住,摸了摸,又摸了摸,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道:“这回我靠得住了。”</p>
我哈哈一笑,道:“靠不住也不要紧。”</p>
雷秀伢的笑容慢慢敛去,动作变得有些僵硬,声音也低沉下去,“我快死了,只想死在家乡的土地上,别无所求。”</p>
“你上次说过了,我没忘。”</p>
我转身便往外走。</p>
雷秀伢在后面问:“有没有人说过你是天生修道的种子?”</p>
我头也不回地说:“因为我没人味儿?”</p>
雷秀伢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不是没人味,是所有人在你眼里都如刍狗,众生平等啊。”</p>
我没有回她这句话。</p>
回到文小敏住处,我找来丛连柱和慕建国,对丛连柱说:“明天晚上我要去砵甸乍街收取阴兵,到时候会有很大的热闹,你弄个鱼蛋粉的摊子支在街角,看好时机给各家新闻媒体暴料,然后再向警方报警。”</p>
对于这种最懂看火候的积年老千,不用安排得太细,只需吩咐他要做什么,他自然就能办得明明白白。</p>
丛连柱二话不说应了,立刻起身出门去准备身份。</p>
我转头掏出一块槐木牌和一道护身符递给慕建国,道:“一会儿会有人过来找我,我就不见了。你替我去参与他们的行动,什么都不要说,也不用做多余的事情,跟在队伍里看着就行。”</p>
慕建国接过槐木牌,便嘶地抽了口冷气,“这牌子啥做的,这么冻?”</p>
我说:“槐木封鬼,冰是因为阴气太重。我灭了魏解在泰国的老窝,这里封的是他几十个手下的鬼魂。”</p>
慕建国手一哆嗦,差点没把牌子扔了,愁眉苦脸地道:“他们不会跑出来吧。”</p>
我说:“戴着护身符,跑出来也伤不到你。收好,别弄丢了,明天晚上演收摄阴兵的把戏,还得用他们充数。”</p>
给他这个牌子,是让他冒充役鬼的术士。</p>
虽然密教和尚说会全面撤退,但也肯定会留下人手观察情况。</p>
让慕建国以役鬼术士的身份露相,可以坚定密教和尚对自己判断的信心。</p>
我不再多说,转回房间。</p>
一进门就发现,那柄军刀不见了,窗台上的香断成两截。</p>
我微微一笑。</p>
万事俱备,悉数到场,只待开锣。</p>
慕建国傍晚出门,午夜归来,交换槐木牌,一切顺利,毫无发现。</p>
黎明时分,我如常起床做早课。</p>
朝霞似火堆如山岳。</p>
我在空中虚虚捞了一把,放到鼻端闻了闻。</p>
今晚必有大风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