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誠懇地搖搖小腦袋，黑亮的眼睛裏全是茫然。

“我沒有舅舅的，我只有奶奶和哥哥。”

付城聽了這話，也不生氣，依舊笑得溫和。

他長了一張很随和的臉，放下架子的時候，總能讓人想到陽春三月拂過樹梢的風，溫柔又細膩。

“不記得也正常，我離開的時候你還只有很小一點，連路都走不穩，歪歪扭扭的總是被門口的石板路絆倒。”

那個時候付奶奶笑得可開懷，看碎碎小小一團趴在青石板上面起不來，傻乎乎的也不哭，邊笑邊哎喲叫着，去把碎碎抱起來。

想着那時候奶團子似的碎碎，付城眼底就流露出幾分的懷念和惆悵。

笑着搖了下頭，在碎碎依舊不解疑惑的眼神中，付城将銀色小餐盤遞過去。

“這是馬卡龍，碎碎喜歡吃嗎？”

碎碎連忙搖搖腦袋，小身子也緊緊貼在沙發背上。

“我不吃甜的，哥哥說我牙次會壞掉的。”

聽見碎碎的話，沒有投喂成功的付城略帶遺憾地将餐盤遞給一旁的助理。

“少吃點甜點也好。碎碎平時喜歡什麽？”

說着，付城頓了下，微嘆了口氣，還是沒有問太多。

他心裏最想問碎碎的，是你哥哥對你好不好，願不願意跟着自己生活。

付城其實只是付奶奶資助的一個孤兒。

付奶奶每年幾乎會用一大半的錢投入各種公益活動，其中全款資助的孤兒院就有兩家。

付城所在的孤兒院的小孩，也全都随了付奶奶的姓氏。

付城是一衆小孩中最出色最顯眼的，不僅考入名牌大學，畢業後還憑着過硬實力留在集團內部，被付奶奶看中帶在了身邊。

兩年前因為集團在東南國家的發展問題，付城被付奶奶緊急派去了國外主持大局。

企業那時候正在經歷一番動蕩，付奶奶年齡大了，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硬撐，就等着她倒下後迅速瓜.分集團。

付奶奶只有一個親生女兒，可因為各種原因，付奶奶對女兒徹底心死，對外從來不提自己有孩子，只說自己走後會把集團交給有能力的人。

付城是裏面表現最出色，也是最有可能接手集團。

他本來想着自己應該會陪伴付奶奶走過最後一段時光，然後帶着碎碎一起生活，獨自撫養他長大。

可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麽措手不及。

付奶奶離開得突然，家裏亂成了一片，付城不放心碎碎一個人，和保姆囑咐了好多遍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國內。

可東南亞國家多雨，他被滞留在機場整整一天，等到再次和國內的助理聯系上，就發現碎碎離家出走了。

說是離家出走也不恰當，碎碎用床頭放着的小鬧鐘的錄音功能，說自己要背着書包坐飛機去找奶奶。

還在桌上留了一張畫的歪歪扭扭的紙條，上面有個小小的火柴人和一架看不出是飛機的小飛機。

付城那時只感覺自己腦袋嗡嗡響，差點沒急瘋，剛準備動用關系找人，就在綜藝上看到了碎碎。

有直播能看到碎碎，付城也就稍微放下了心。

回了國，他也一直在思考自己該怎麽和碎碎相處。

不管從哪方面看，付城好像都不占優勢，雖然沈辭性子冷，看着不像是會照顧小孩的，但至少，他和碎碎還有血緣關系。

沒錯，付城比沈紹璟還要更早知道碎碎是他們的弟弟。

不過也沒早幾天，畢竟付奶奶年紀大了，時常記不清自己是怎麽撿到的碎碎，還總覺得碎碎就是自己親孫子。

付城的調查開展得很艱難，完全沒比沈紹璟快多少。

不過就算知道了，付城也絲毫沒有将消息透露出去的想法。

他從小的生存環境惡劣，看待事情總是會首先考慮最壞的一面，對人性的理解比大多數人都要透徹深刻。

付城不敢想沈家是個什麽情況，他不信任任何人，一旦沈紹璟或沈辭對這個弟弟抱有惡念，無疑是把碎碎推進一個火坑中。

光沈氏的繼承權這個問題，就足夠兄弟反目成仇。

付城可是看着碎碎從襁褓中一點點長大的，他在自己未來的每一項規劃中，都将碎碎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來考慮。

付奶奶走了，付城在這個世界上唯二的沒有血緣的親人，就只剩下了碎碎。

可惜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沈辭和碎碎會這麽巧的在綜藝裏遇見。

于是計劃一變再變，付城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盯着直播，看着沈辭收斂脾氣、熬夜給碎碎做小木馬，還看見碎碎總是在笑、歡喜地用腦袋在哥哥懷裏蹭。

付城覺得沈辭應該也知道了。

這下，他在争取碎碎撫養權這方面，更加沒有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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