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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睨了她一眼，凉凉道：“决心是有，手段不够，谋略也平平，面对我无声的质疑，甚至惴惴了三日，你觉得你够得上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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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面不改色，依然笑着道：“所以才来求先生指教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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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一噎，没有搭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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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道：“先生眼界谋略皆属上佳，为何要偏安一隅，在这小小的雾照山隐居呢？若先生出山，定然会掀起惊涛骇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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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双手合拳在前，恭敬道：“我愿做这推波助澜的第一人，求先生收我为徒，教我为君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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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的话，一样的场景，只是求学的小公子变成了柔弱却坚韧的纤纤女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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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还是没有答应她，道：“不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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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抬眸，不解道：“为何？先生不是觉得女子可以称帝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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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神色淡淡，道：“我只是认可了女子称帝的行为，但我没有说过要收你为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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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泄气地放下手，脸上带出了几分失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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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放弃，很快就又鼓起精神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她依然诚挚地向先生求学，定能打动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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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祝卿若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变成了这段日子沉静平和，万事随心的样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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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没想到她再次被自己拒绝，却没有过多的露出伤心之色，而是很快就又投入下一段努力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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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已经煮开了，祝卿若取下茶壶，动作没有停顿，很快便做好了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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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茶盏摆在林鹤时常坐的位子前，抬眸对还站在栏杆前的人莞尔一笑，温声道：“先生，茶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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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笑与往日无甚区别，可林鹤时却觉得大不相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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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觉得她是男子，与自己志同道合，看她对自己笑也没觉得不妥，反倒觉得这人脾气秉性都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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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知道她是女子，这不掩饰的笑颜叫他不好直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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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觉得女子亦能称帝，但总归男女有别，如此直视女子，非君子所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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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坐到了石凳上，却移开了视线，没有看祝卿若的脸，只一味将目光落在面前的石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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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饮下杯中茶水，触之发苦，仔细回味却又觉甘甜，且有一股幽幽的清香，他看了眼瓷盏内的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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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梅占白，味醇却甜，有兰花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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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清甜的声音回响在林鹤时耳侧，与从前故意伪装的声音不甚相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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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手指顿了顿，眉头皱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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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还在解释着：“我平日喜欢喝这个，但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喝完了，因此没有给先生做过。晓晓和岁岁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些，所以给先生尝尝，先生可喜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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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嗯”了一声，淡淡道：“不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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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还没露出笑意，便听林鹤时缓缓道：“既然你主动暴露了女子的身份，那便莫再做男子装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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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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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道：“你为何扮男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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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如实道：“在外行走更方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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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问道：“那可是男装更能让你自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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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摇头：“非也，男装女装与我并无不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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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道：“在雾照山没人会因为你穿女装而另眼相待，所以你不必再束身做男子装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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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不是女子，但也知道身材纤细的女子想要扮成男子，还不被轻易看出来，恐怕要花费不少功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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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有些怔然，她为了扮成男子，确实每日都要耗费一番时间。抹黑涂泥都是小事，但男子与女子的性别特征不同，她没有喉结，所以每每穿高领衣服遮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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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还好，围上脖子就行，可现在眼看都要入夏了，她还是竖着高领，每每闷出一身汗来。而且每日她都要束胸，将胸口紧紧包裹起来，衣服再厚重些，才能得到跟男子差不多的身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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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装虽然繁琐一点，但与穿男装相比，还是女装更舒服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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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不知道林鹤时是特意体谅她，还是因为看不惯女子穿着男装乱逛。但此时，她颇为愉悦地应了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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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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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注意到了她的纠结，问道：“不想换吗？那就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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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连连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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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解释道：“来雾照山时并没有带女装，晓晓和岁岁知道我出门都穿男装，所以也没有带我平日的装束来，所以...我如今没有女装可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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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瞥向她，“没有不会去买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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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眨了眨眼，“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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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道：“山脚下有个丹云镇，你的侍卫不就在那吗？镇上有成衣铺子，去那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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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衣袖，“衣裳材质尚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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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的视线落在他手指触碰的衣裳上，平滑的锦缎上间隔地绣着竹纹，青色的衣衫与深一些的竹，仿佛竹林的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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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注意到了‘竹林’中的修长指节，如玉瓷一般白皙，向上略过，手掌并指缝骨节分明，随意地落在宽大的衣袖上，动作随性，却颇有一股矜贵的气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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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还在欣赏着，林鹤时已经收回了手，淡淡道：“就今天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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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怔愣抬眸，“今日？现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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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颔首，道：“叫夜星陪你去，你那两个侍女，大的体力不行，小的太过稚嫩，上下山一趟，恐怕要如你一般躺上四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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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对林鹤时的是颇感无奈，但也没办法辩解，毕竟晓晓和岁岁刚来的时候确实也累得不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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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没有完全听从林鹤时的话，道：“不必劳烦夜星，我自己有侍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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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皱眉道：“你那个侍卫不是在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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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下，想到眼前人也不是什么真的柔弱无依的女子，既然她这样说，那应该有别的联络方式，于是改口道：“罢了，你自行决定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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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颔首，抬手给林鹤时的杯中添了茶，温声道：“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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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没有再说话，只静悄悄地喝完了一盏茶，接着便起身离开了石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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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竹园的路上，林鹤时偏头忽然道：“若银钱不够，就去找夜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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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微微落后林鹤时半步，听了这话愣了一下，随即垂眸轻笑，道：“谢先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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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时“嗯”了一声，随即便先一步进了竹园，没有再停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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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卿若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也进了竹园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