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看见了过去的自己，苏苏知道，少年的容貌和他出现在公冶寂无身边，一定不是巧合。</p>
她应当救了师兄后果断扔下他，不再回头。</p>
可她做不到，她并非怜悯同情他，她清楚地知道，她在救过去的自己。</p>
叶夕雾朝她伸出了手，纵然是阴谋，她也会把自己的手交出去。</p>
当年无人救她，今日她救过去的自己。</p>
苏苏手指结印，凌空采下那株永生花，苏苏金色的心头血滴在永生花上。</p>
闭合的永生花猛然绽放。</p>
重羽大惊，忍不住出声：“苏苏，你在做什么？”</p>
它不明白，这个素昧蒙面的人，怎会让苏苏舍弃神血为他复明？苏苏已是半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个道理她理当懂，少年的死就如那颗枯树死亡，自然伦常。</p>
可是她成全少年临死前的心愿，竟用神血帮助少年融合永生花。</p>
永生花没入少年的身体，苏苏低咳一声，却微笑起来，她笑容明丽，推推身边的少年，说：“你看，往生花开了。”</p>
夕雾，你看，永生花也开了。</p>
再也不会留你在黑暗和绝望里死去。</p>
身边的少年睁开眼睛。</p>
他眼角的血线依旧在，失去的眼睛却重新长出来。</p>
那是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瞳孔中间带着一圈浅浅的金色。少年循着苏苏的视线看过去，清晨的天光下，红色的往生花果然开放。</p>
“是啊，真漂亮。”他弯唇，微笑起来。</p>
魔域禁地，冷冷注视着这一幕的澹台烬闭了闭眼。</p>
这世上没人比他更了解苏苏，当知晓她害怕黑暗，他就知道纵然她能看破一切，有一件事她依旧会去做。</p>
澹台烬当年没有救叶夕雾，她想救过去的自己。</p>
她回了家，叶夕雾的哀痛却困在了五百年前，每个人一辈子都有一件势必要完成的事，对于苏苏来说，不外如是。</p>
画面里，少年嘴角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他舔舔唇：“谢谢神女成全在下，神女的血可真美味。”</p>
重羽心道要遭：“苏苏！咱们快走。”</p>
“来不及了哦。”少年笑道，失去属于神的心头血，这片刻可不够苏苏恢复。</p>
远在魔域的澹台烬淡声命令道：“诛！”</p>
少年一掌击向苏苏，心头血是苏苏力量的来源，他得了苏苏的力量，用她的力量强行取出她身上的聚生珠。</p>
重羽道：“这不可能！”</p>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窃取别人的力量为己所用！</p>
碧绿的珠子到手，少年抱拳道：“娰婴大人，惊灭大人，在下完成使命，她就交予你们处置了。”</p>
空中出现两个人影，娰婴一收红伞，天地间的空气都灼热起来。</p>
“苏苏，起来啊，咱们快走！”</p>
苏苏勉力站起来，握住重羽，却发现自己无法再使用重羽琴。</p>
娰婴笑道：“别挣扎了，魔君布局这么久，岂容你再逃脱。”</p>
娰婴很奇怪，黎苏苏已是半神之体，自己都不是她的对手，她却竟然会为一串珠玉化作的人献出心头血。</p>
他们没有打败她，她却输给了她自己。</p>
苏苏注意到她的话，抬眸问：“魔君，是澹台烬布的局？”</p>
惊灭道：“自然！”</p>
“原来如此。”苏苏笑了笑，笑容冰冷。</p>
他竟用她过去的隐痛和伤口设局，诱她进去。也只有他，才能这般清楚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p>
灰衣少年走到娰婴身边。</p>
“聚生珠到手了。”娰婴眼里冷厉看向苏苏，“那么，你也该去死了。”</p>
重羽化作一把剑：“苏苏快上来。”</p>
苏苏知道失去神血的自己比以往都虚弱，她也不恋战，打算先离开。</p>
娰婴掩唇笑道：“到底还是半神，不是真正的上古神。”</p>
她手中红伞飞出，直直朝着苏苏而去。</p>
“惊灭，再看好戏，回去有你好看的。”</p>
惊灭纵身，加入战局。</p>
苏苏对付一个娰婴已经吃力，惊灭一来她更加力不从心。</p>
她知道今日必须得离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失去的神血可以养回来，但仙魔大战即将开始，她不能身陷此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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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苏苏准备破釜沉舟，不论如何也要离开的时候，天空中魔气翻滚，紫雷轰鸣，隐隐可见饕餮的形态。</p>
一支玄色箭矢破空朝着苏苏而来。</p>
彼时苏苏正被娰婴和惊灭困住，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那只箭矢越来越近，直到穿过她的心脏。</p>
整个六界，能在千里之外使用屠神弩的只有一个人。</p>
她如一只折翼的蝶，从空中跌落下去。</p>
苏苏视线里最后的场景，地面上的灰衣少年抬头冷冷望着她。</p>
灰衣少年所到之处的所有景象，澹台烬也能看见。</p>
所以那支箭矢能准确地穿心而过，疼得她战栗。</p>
是她错了，明明早就该明白的道理，她为什么认为一个堕落的魔还会有感情。</p>
要带他离开的魔域的自己是有多傻。</p>
至今还悄悄计划着、想办法在仙魔大战之前把他带走的自己，又有多悲哀？</p>
重羽说神爱众生，不，神注定不该爱魔。</p>
因为兜兜转转数百年，那个魔心里，排在她们前面的，永远是别的东西。</p>
叶夕雾是这样，她亦然。</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