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觉得有些荒谬。
他连老爹的模样都快忘记,竟然多出来一个拜认的亲戚?
“你说他是我老爹的义父?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穆和你的爷爷,也就是前一代克罗利恩大公乃是总角之好。而穆的家族当年也是安托法拉塔尔某个军武世家,不过家道中落被迫远走,后来因缘巧合加入了神圣教会便展现出惊人的武学天赋,又历经重重考验最终脱颖而出成为一名光荣的神圣骑士,后来……”
“等等。”,菲利普出言打断,掰着指头算道:“我今年二十一岁,我老爹如果还活着也不过四十来岁,虽然我没见过爷爷,可我也知道他肯定不是放荡形骸幼年得子?”
教宗噎个半死,勉强回道:“应该不是……”
菲利普颔首一笑,继续道:“那就对了,假设我爷爷还活着,怎么着也得花甲之年,他怎么可能和这位大叔是发小?穆大叔,请问您贵庚?”
穆将眼狠狠一瞪:“七十,怎么了?”
菲利普惊讶万分,良久赞道:“穆大人真是驻颜有术……”
说着看向教宗,笑道:“接着说吧,然后呢?”
卜拉涅斯颇感无奈,摇头道:“然后你爷爷成年就继承公爵爵位,彼时穆也成了教中一流强者,便四处游历磨练身心。他很快回到塞波加尔,二人终于重逢,又义结金兰拜为兄弟更约定倘若公爵有了继承人,就由穆认作义子。多年之后保罗出生,可穆只来得及见他一面就自远行,因为那一年有凶人为祸世间,教会出军讨伐,也调遣穆担任军团副统领随同出征。那是一场凶险的战争,只因敌人之强简直超乎想象,尽管获胜却损失惨痛!而穆也受了重伤昏迷多年不醒,到得醒来之时才听闻你家族之变,唯扼腕神伤……”
顿了顿,教宗遗憾道:“我们并不知道真理教出手相助,也不知道保罗藏匿荒村,更不知道你的故乡被苏美拉屠灭从而被迫成为杀手,当我们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穆更因此深感自责痛惜无比,痛心你就此堕入邪道……”
“邪道?”,菲利普挤出一道笑容,纯真无邪:“首先我很感谢穆大人对家族如此记挂,可我不认为自己是邪道,因为我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我的杀戮乃是源自本心!至于我复仇使命,你们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我忽然记起来,有一首古来的歌谣足以表达我此刻心境,你们,要不要听?”
穆阴着脸不说话,卜拉涅斯摇头不止。
只有厄尔沙轻声叹道:“说吧,我想听。”
菲利普颔首一笑,拉长了声调,随风吟唱。
那是充满异国情调的诗歌,
时而悠远,时而深沉,时而高亢,时而平淡,却像一阵冰冷雪风拂过,就连灵魂都要冻结,深寒彻骨:“男儿行,当暴虐,事与仁,两不立。人不怯,血必仇,心不惩,犹如铁。故我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便任那血流万里尸枕千山,只因杀一是为罪,屠万人是为雄,屠得万万人即为雄中雄!哪怕在你等眼中我残虐无道我却无愧于心,因为你们永远不懂仇恨就是我的力量而杀戮是我法则,我宁教万人切齿恨,也不教无有骂我名,我杀便杀了杀得心安理得,而你们,又奈我何?”
说完,菲利普笑着问:“我该怎么离开?”
卜拉涅斯打出一道金色光柱,摆了摆手,菲利普肃然一礼,便走入那璀璨金光,身影徐徐淡没,不多时消失不见,只留下几人长吁短叹,意兴萧索。
穆沉声道:“陛下,此子已生出邪性,须得设法根除!”
厄尔沙却是笑道:“这不是邪性,而是流露在外的纯正杀性,他并非因恶而杀,而是杀得正气凛然,杀得堂堂正正,咱们不用太过担心,只将一切交由命运决断。”
穆还待驳斥,卜拉涅斯却是挥手止住,语气中充满担忧:“你们不懂,他的杀心绝不寻常,在我看来已被那人无声侵蚀,然而可怕在于他从始至终毫无察觉,所以他不会明白,这场战斗已不是他的战斗,而是,他的战斗!”
对于教宗忧虑菲利普并不知晓,当他回到地面已是夜幕冥冥,索性转返王都,背影寂寥。
“你心情不好。”
“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