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菲利普一直都有这种感觉。

很多事情并非他不想问，而是他尚未得知也就无法相问。

很多事情并非幻象不说，而是她不能说，欲言又止。

月曾经告诉他，她说每一个故事都需要菲利普有过不同程度的经历与接触，方能细细讲述。理由是规则所限，也是因为世界的约束，就好像咽喉被人扼住又似无数的枷锁，一层层压得她喘不过气，开不了口。

这和月何其相似？

菲利普微微一叹，问道：“这说明什么？”

幻象淡淡答道：“这说明我们都身处命运长河，只能眼睁睁看着河水奔腾流淌，又有无数支流平行而往，我在这头，你却在那头，我们都看不到彼岸和终点，只能随波逐流。除非你也亲自迈进那支流并将它加以引导。菲利普，其实我一直在说，月也一直在说，只是你听不到，只因为我们的声音早已消散在风中，也淹没在无尽的时空里……”

原来如此。

想了想，菲利普再问：“月是不是我的遗产？”

一阵长长的沉默，幻象终于开口，幽幽叹息：“我只能告诉你，正是因为月的存在，任务进度才有了显著进展，至于其他的疑问就需要自己去探询。”

菲利普怅然而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道难解的谜题，可他要做的竟然不是解答，而是去寻找懂得答案之人，简直荒谬。

心中决定，等下次遇见月一定要问个清楚。

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币放下，菲利普正准备站起，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踏步声，整齐划一，步履沉重。不多时就来到小摊面前，回头望去，只见是一支十人的城防小队，皆面色张惶，目光充满警惕。

为首是一名身材中等的壮汉，从肩章看来似队长职，他手里提着一张巨大的通缉榜，其上绘有一幅彩色人像，不过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名容貌清隽的男子，看年岁似乎不大，神态却极冷漠，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黑色眼罩，还有高束脑后的金色长发，神韵非凡，惟妙惟肖，只看这画技线条，就知道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队长目光炯炯英武不凡，左顾右眄间，洪声宣道：“都给我听着，画中之人乃宫廷通缉要犯，其犯案累累手段凶残性情暴戾极度危险，若有任何发现务必及时通知城防部队，千万不要擅自行动，否则丢了小命也只能怪自己倒……”

话音戛然而止，当队长的目光落在菲利普身上，整个人已经呆住，连忙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对照一番，额间冷汗顿时就像瀑布一般淌下，已是面如白纸。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从街头延至巷尾，一种不祥的气氛缓缓弥漫，望着那俊秀青年，这支可怜的城防小队完全抖作一团，手足无措。

队长毕竟是队长，哪怕已经吓得几近昏厥，竟然还记得发令：“给我抓住他！不对，是赶紧跑啊！”

想跑已经来不及，只听啪啪啪闷响不断，一团团殷红血雾就在半空陡然炸开，暖风轻拂，便是洋洋洒洒，如同当下最流行的抽象主义风格绘画，那粗犷而强烈的色调狠狠地冲击着人们的心灵。

只是短暂的寂静，只听呼啦一声，街道上无论食客路人瞬间就围起了人墙，一众摊贩店主伙计纷纷拿出铁铲扫帚麻利又沉默地清理着满地狼藉，如是冲刷数遍一切又归复平静，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这时，墙角一名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才起身走来，低声道：“大人，为了保证我教安全，还请尽量不要在西城动手。”

菲利普眼瞳一缩，发现自己看不透这老者实力，只有一丝丝隐晦的能量波动表明其身份非凡——赫然是一名高手！

不由歉仄一笑，道：“是我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