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照亮了山巅,远近高低都披上剔透银装,风光霁月。
山道蜿蜒盘旋,随处可见玉树琼枝,是一株株高大冷杉,笔直矗立,凌霜傲雪,白翠交织间,也焕发勃然生机。
连营成峰,羽林军的营帐扎于山脚,呈环形而布,攻防一体。而雪原的另一头则是银魂所在,背靠密林,延绵排列,也形成了第一道防线,两大军营彼此守望,内外呼应。
菲利普走在环形的山道上,背脊已经生出一层冷汗,只觉视线如刀,森寒胜雪。
早在上山之前他就卸了兵刃,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沿途军士都在盯着他看,似要将他看个透彻看到灵魂深处,是冷冷的戒备。侯爵走在前方,面上无有丝毫动容,菲利普简直怀疑这侯爵其实是个绝顶高手,否则他为何能够如此坦然?他难道感觉不到那股寒彻心扉的阴冷杀气?
如是前行数里,一座巨大的黑色军帐映入眼帘,四侧旌旗招展,军士成队来回巡曳,时尔换防交接,从里到外已是裹得如同铁桶一般。菲利普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每当队列替换来往,其余守卫也会随之变动,犹如无数大小不一的磨盘交叠相抵,极显灵动,密集中有了间隙,守御间透着森严!
菲利普双眸一缩,他已经看出来这也是一种特殊的战阵,却不同于军团大阵,这种阵看似微小,实则更重杀戮,无论敌人从何方进攻都会遭到致命的绞杀,根本插翅难飞。
换言之,这阵专门对付高手!
有宫人通报一声,军阵便翻转起来,又从中剖开一分为二,竟是变作左右两道杀阵,骤然杀气更烈,锋芒毕露,菲利普心中大寒,就这样战战兢兢,步入营帐。
侯爵目不斜视,大步上前行一军礼,继又单膝跪地,肃声道:“陛下,比利亚携银魂肖恩觐见尊前!”
菲利普也学着跪倒,亦是军容挺拔,英气铮铮。
余光扫视间,他已经看见优拉公主赫然在列,一旁是皇子西里尔,还有几人从未见过,想来也是皇亲贵戚。
而正前方一人端坐不动,面逾古稀,白发苍苍,却是眉宇带笑,粗略看去只是一寻常老者,和颜悦色,可他面上皱纹竟如刀削斧凿,不怒自威。一袭黑红长袍随意散落,如帘如瀑般,原来连那皇袍都是铁血颜色!
老人顶戴璀璨冠冕,似由纯金打造,尤其那皇冠不同于话本歌剧演绎是宝石镶嵌精美富丽,没有,没有这许多价值连城的浮夸装饰,只有剑!整樽王冠全由细微小剑铸成,密密麻麻,形如倒刺!
帐内无兵,但菲利普知道一定还有绝世高手潜伏在侧,因为从踏入营帐一刹他就感到自己已被锁定,而那种感觉,丝毫不亚于面对白龙的压力,甚至比白龙还要强上太多……
不对,这种威压有些熟悉,是雷!雷在这里!
原来老国王的贴身护卫,竟然是大魔术师!
雷的威压,王的威压,二者相交顷刻间形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庄严与磅礴,是叫人匍匐膜拜的深深敬畏,就连空气都几近凝固。
菲利普呼吸变得急促,在他的眼中这已经不是王帐,而是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沉默凶兽,当他进了那口中已然自投罗网,神明难救!菲利普是人不是神,而他哪怕再冷酷再杀人不眨眼也不过弱冠之年,在这个年纪,很多人尚在求学,即便早早忙于生计也是涉世未深。
面对如此威严他还做不到沉着冷静,不是因为雷,他所畏惧者,乃是国王!
这是他头一次见到国王,是头一次见到这个帝国的主宰,也是头一次见到那个传奇家族的当代家主,而他,正是这大陆上当之无愧的铁血大君。
是王!
时下无声,侯爵跪地无声,国王淡淡而笑同样无声,在旁一众皇亲亦是静默肃立,而这种静寂也意味一种浓重的压抑,压得他喘不过气几欲昏厥,他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皇家气度本无须刻意表现,而是浑然天成,是杀伐铸就!
良久良久,才听闻一声娇笑,优拉柔柔开口:“父皇,你快说点什么,你不说话,直把他们都要吓死。”
国王哈哈一笑,满脸和善,若非皇袍冠冕,看起来只是个普通老人:“都起来吧,不用太拘束,此处不是宫廷,可随意些。”
比利亚缓缓起身,正色说道:“君臣之礼岂同儿戏?更不分宫廷内外!陛下,这一位就是我对你提过的人才,肖恩。”
优拉也连忙凑近耳语几句,美目便瞟向菲利普,笑容恬然,还透着几分羞涩。
国王端详片刻,微微颔首:“不错,的确青年才俊,我听说你前些日子为比利亚挡了刀?我还听说,你和优拉本是校友,而她对你更是推崇备至,说你为人老实,值得培养。”
菲利普脸色还有些发白,笑而不答,心中惊悸无丝毫减弱。
西里尔笑容和煦,在旁附和:“肖恩的确不错,最难得是他还懂沙盘对战,我与他较量多次险些输了……”
“哈,不过纸上谈兵!将士本分乃上阵杀敌,却不是玩什么沙盘对战,倘若懂些微末小计就值得培养,那人才未免太过廉价!”
这声音很不和谐,语气中更是有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菲利普循声望去,只见在国王下首站有一名青年,着白色华服,双肩坠有宝石流苏,前胸是金线刺绣描绘腾龙刀剑图案,一圈巨大的褶领犹如绽放的牵牛花,实在是说不出的夸张,与国王朴素铁血的形象截然不同,更多了些骄纵之气,好像天生高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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