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渐歇，雷云随风飘向远方，不时隆隆作响，天色看上去仍有些灰暗。

地上有些积水，而不远处沙场上更是水洼成片，深浅都有。

一片黄叶飘落，打破了水面平静，荡起层层涟漪，让菲利普的倒影也变得模糊。此时午后，离战术理论课程还早些，在忙完膳堂工作菲利普便坐在这长椅上，任由细雨打湿了肩头，直至水滴从眉间垂落，军服也变得沉重。

将最后一口面包认真吃完，菲利普拍拍手，没有半点碎屑洒下。

他对待自己历来都很节俭，面对食物更是不作丝毫浪费，这或许和他贫苦的童年生活有关，哪怕他现在已经结识了一个有钱的胖子，哪怕他现在已经有着一堆来自远古的金银财宝，俨然是亿万身家的隐形富豪。

他对待朋友爱人可以慷慨到近乎无私，可对待自己却还是那么节俭，近乎吝啬。

“面包？想不到人族现在还在吃这种古老的东西。”

“你当然是吃肉的。”

“不是，我一般不吃肉。”

“那你吃什么？”

“哈哈，我是伟大的古神妥拉曼迪斯，我只吃灵魂，吃人的灵魂，我尤其喜欢的，是那灵魂中充满绝望和恐惧的滋味，绝世珍馐！”

邪神舔着红红的舌头，一双红红的眼睛也迸发着贪婪的凶光，可当它注意到菲利普淡漠的视线，连忙飞快别过头去，有些畏惧。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还不等它求饶一只弥漫着沉重元气的手掌已缓缓压下，噗嗤轻响，邪神应声而扁，犹如长椅上一滩干竭的狗屎。

邪神哭出声来，充满委屈：“主人不要再打了，你再打下去我只会变得越来越小，小得你根本看不见……”

菲利普静静看着那滩狗屎徐徐蠕动，不多时便又重新凝聚成邪神的模样，只是比起之前却似乎小了一些，吩咐一声：“乖乖坐好。”

邪神顺从坐起，紧紧挨着菲利普，若是不注意看，旁人只会以为这是一只做工粗陋的公仔玩偶，只是一大一小，二者的躯体差异竟已是天壤之别，与初见时截然相反。

其实就连菲利普也没有想到邪神竟然会变成如今这般小巧可爱的样子，当然也没有多么可爱，但邪神的身体缩小倒是事实，要知道在不久前，这邪神还是一头高达三丈的恐怖怪兽，而现在，却连三寸都不到……

“我不怕你变小，因为我的元气同样可以变成极其细微，你如果想着变小就能逃跑那实在大错特错。”

“唉，主人你想多了，我还能跑到哪里去呢？我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说实话这个世界太危险，和你呆在一起反倒还安全一些。”

“怎么会危险？”

“不危险吗？哦，主人你当然感觉不到，可是我不同啊，我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一种致命的威胁，因为这天空中有一只大大的眼睛在盯着我……”

“你说的眼睛，是不是世界？”

邪神转过脑袋，张大了嘴：“咦？主人你知道‘世界’？”

菲利普缓缓摇头：“知道一些，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活生生的东西，但我没有察觉到任何威胁。”

“不可能，世界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生存居所，你怎么可能知道它是活的？”

“尊敬的古神妥拉曼迪斯大人……”

“停停停，主人你还是叫我妥拉曼迪斯吧，不然我听着别扭。”

“好吧妥拉曼迪斯，咱们开诚布公地聊，首先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不对，我的确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也不对啊，算了，应该这样说，我本来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但我借用了现在这具身体，我的意识占据到了这身体里面，我并不是我，但我又还是我，好像有些绕，你能理解吗？”

“主人，您说话能不能通俗一些？”

这句台词有些耳熟，在以往似乎都是自己说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