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去看医生，诺兰先生，听我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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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说话，一面环顾房间，目光触及到沙发上的人形轮廓，话语戛然而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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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快步走过去，手指抓住沙发靠背，踮起脚尖往沙发上看，终于确认了躺在沙发上的人就是里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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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起的力气忽然卸去了，让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摇晃了一下，有些站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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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酒店的路上看到了他，于是把他带了回来。”艾登·诺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他是你认识的人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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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抬起脸，对着教父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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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教父，您不是答应我，明天会去看看我捡到的男人吗？我说的就是他。我来找您，本来是希望您能去救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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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教父能够把里昂带回来，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这让卢卡不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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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教父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捡到的人是里昂，或者有什么别的特别的原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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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接下来的话让卢卡感到更加不可思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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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叫了家族的医生，他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来，你最好留下一起等他治疗，”他对着卢卡做了个手势，耐心地询问，“在那之前，我们还有点时间，你可以讲讲你们这段时间的经历，这有助于我做出判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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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没有理由拒绝这个要求，她快速地讲了一遍她是怎么捡到里昂的，以及对他的观察结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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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她跳过了和里昂的相处，想要尽快讲到他们今晚和裁决局的遭遇，谁知道教父反而让她停下来，把那些在卢卡看来没什么意义的对话重新讲了讲，似乎他对于她和里昂是怎么相处的更感兴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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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只好倒回去，绞尽脑汁回想她都和里昂说过什么，最后才讲到了他们今晚的经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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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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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她，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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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独自突破了裁决局的封锁，我恐怕这不是凡人能办到的，哪怕他受了和你现在一样重的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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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静而幽远的目光似乎看穿了卢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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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你自己的办法，是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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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呼吸一窒，半晌慢慢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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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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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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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卢那知道你的情况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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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卡犹豫了几秒，低声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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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祖父让我能够这样活下来的，不过他没有告诉其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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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等会拉加佐和马缇奥来接你时，我会帮你向他们隐瞒这件事。”教父说完，看到卢卡的表情，失笑一声，“你认为我会让你在医生来过后自己回公寓吗？你也清楚，今晚之后那里已经不安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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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太想被拉加佐和马缇奥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主要是他们肯定会忧心忡忡又大惊小怪——但卢卡也没有很不高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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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她也承认，能在死里逃生后见到自己的家人是一件让人放松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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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您，诺兰先生。”她重新站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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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隔壁房间吧，医生马上就来。”教父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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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脚步声消失在了套间的门后，艾登·诺兰依旧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睛，看着对面沙发上的索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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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卢卡的对话后，刚才还有些模糊的计划在他心里逐渐清晰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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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若无的笑意攀上了他的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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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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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照亮了窗外的雨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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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散的意识在雨声中渐渐聚合，索尔慢慢睁开眼睛，空茫的目光望向天花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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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官仿佛悬浮了起来，没有落点，也没有重量，心脏并没有传来已经习惯的钝痛，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想不起来他到底悬浮在什么地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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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发现了他，将他带到了别的地方，可能救了他，但他现在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探究他遇到的人是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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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记得还有一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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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瑞恩对耳机那头的下属说的是“她”，毫无疑问，他说的是卢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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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让她早点走，但他也知道，那个女孩不是能够被他人说服的性格，她决定了做一件事，就会一直做下去，哪怕到死也不会回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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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这样的人不陌生，赫尔塔就是这样，将任务交给她总是不会错的，但她偶尔也会让他觉得很头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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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下属很可能抓住了她，这件事和她无关，她不应该被牵扯进来，他应该爬起来，走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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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浮的知觉在这一刻落入躯壳，剧痛烧灼着他的神经，索尔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右手挣扎着在空气里抓握，动作幅度太大，直接从沙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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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了下去，脸贴在柔软的地毯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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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的湿气漫入鼻腔，索尔的手在地毯上摸索，终于撑起了一点身体，大口大口喘着气，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前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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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烈的光芒在房间里流溢，属于神灵的威压弥漫在他的身周，后颈上仿佛压着千万钧的重量，让他无法抬起头，身体里的每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喀嚓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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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感到难以呼吸，并不是因为他已经太过虚弱，而是他面前坐着一位神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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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尔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景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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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闪过一道雷光，苍白的闪电照亮了黑暗，以及沙发上黑白分明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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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的无疑是一场神降，神降临在祂的信徒的精神之中，睁开了不属于现世的眼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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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中，邪神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微笑着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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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流溢着无穷无尽的辉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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