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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国的太子还在梁国,他和昭和公主婚期将近了,只待先帝百日丧过,便要带昭和回陈国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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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道上遇见沈清棠,他总是彬彬有礼的,也和颜悦色,一点也看不出是裴琮之口中那个踩着兄弟尸骨上位的暴戾残忍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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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往往是这样的人,最是擅长伪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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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琮之不也是如此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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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现下,坊间也不无有人传他翩翩如玉,是公子无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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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阴暗恣睢,都只叫她一人瞧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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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垂眸,朝慕容值微微见礼,疏离有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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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会遇见的人,是燕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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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各地王侯皆要赴京,燕城也在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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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冗长宫道中相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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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落着微微细雨,隔着油纸伞,两人皆顿住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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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看过来的眼里有无法掩饰的悲凉哀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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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差一点,便是他的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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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棠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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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世子慎言。”她眼神平静,提醒他,“燕世子如今该唤我一声裴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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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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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称呼如一道天堑,生生将他们分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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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她没能成平南王府的世子妃,却兜兜转转,嫁给了裴琮之为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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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想来,那些不能言说的阻碍,未必没有裴琮之觊觎的手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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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切终究已成定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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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怨的,是自己无能,护不住她,也帮不了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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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如今在他身边,过得好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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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城固执己见,仍唤她“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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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敛下去的眉眼有些黯淡,“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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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是内阁首辅之妻,封了诰命的夫人,金尊玉贵,锦衣玉食,自然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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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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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不无落寞。盼着她好的是他,听得这一句怅惘难言的也是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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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过得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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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没有他,她也可以过得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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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无尽痛苦与悔恨中的,只有他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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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该放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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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不能为外人言的对话很快传进裴琮之耳里,他听着,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清幽寒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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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书壮着胆子提议,“要不这些日子别让夫人进宫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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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不着面,自然连话也说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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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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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琮之声色沉沉,“随她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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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不拘着她,当真不拘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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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隔日平南王府的小世子妃便不知从哪儿得了信,知道了两人宫道相遇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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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意横生,面上却没有大吵大闹。甚至连责备问询也没有,只默默想了一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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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燕城再进宫去,身边便多了一个人——是世子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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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聪明女人,知道如何敲打情敌,挽回自家夫君的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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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传进裴子萋耳里,她旁敲侧击着去试探沈清棠,“我听宫人说,平南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琴瑟和鸣,出入成双,真是羡煞旁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