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落月突然察觉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再次死命挣扎起来。</p>
</p>
她身子小，人又灵活，龟奴一时没抓住，竟又叫她逃脱了去。</p>
</p>
马车还未走远，徐落月一边挥手追赶，一边扬声喊，“大哥哥！我是徐落月！你还记不记得？我是徐家的徐落月啊！你曾与我说过话的——”</p>
</p>
身后龟奴穷追不舍，她到底跑不过，被抓住，狠狠踹在了冰冷的地上，接连而下的是疾风骤雨般的拳头。</p>
</p>
几岁大的稚童如何忍受得住这样的暴打，不过一会儿，便奄奄一息，瘫倒在地。</p>
</p>
但她到底还是渴望着活下去，沉重不堪的眼颤颤巍巍睁开，看向前方渐行渐远的马车。</p>
</p>
天可怜见，它终于停了下来。</p>
</p>
车帘撩起，马车里缓步下来个郎君，慢慢走至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声音平静无波，“你说你是徐落月？”</p>
</p>
“是。”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扯裴琮之的衣袖，喃喃恳求，“大哥哥，求求你，你救救我——”</p>
</p>
他垂眸，看向徐落月拽在他衣袖上用力泛白的指。</p>
</p>
曾几何时，也有个小姑娘如她这般，拼尽全力地抓住他，就像抓住自己的唯一期冀。</p>
</p>
他也如当年那般心软了一回，颔首应下，“好。”</p>
</p>
徐落月被带回了承平侯府。</p>
</p>
送她回来的砚书说，这是前户部尚书徐禄的嫡女，因受父牵连沦落去了甜水巷。公子无意看见了她，念及从前和她父亲同在朝为官的情谊，将她带了回来。</p>
</p>
又对沈清棠道：“公子说了，徐家小姑娘受了重伤，需要照料。老夫人身子不好，四姑娘又不及姑娘心细。此事，还劳烦姑娘了。”</p>
</p>
沈清棠看一眼他怀里伤得千疮百孔的小姑娘，点头应下。</p>
</p>
于是徐落月又被送到了沈清棠的衔雪院。</p>
</p>
请了看诊的大夫来，采薇也给她换了身干净衣裳。</p>
</p>
脱衣裳的时候，徐落月小小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肉，全是紫青的淤肿和斑驳的鞭痕。新伤旧伤累在一起，触目惊心。</p>
</p>
采薇到底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疼对沈清棠道：“姑娘，她这是挨了多少打才伤成这样啊？甜水巷那些人也太狠了，她才这么点大，怎么就忍心下这么重的手……”</p>
</p>
沈清棠却轻轻摇头，提醒她，“她来了这里，从前的事再不必提。”</p>
</p>
大夫问起，也只是说，“小孩子顽劣，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一身的伤。小姑娘爱美，还请大夫多上些心，万不要留疤才好。”</p>
</p>
那满身的伤哪是顽劣所致。</p>
</p>
大夫见惯了高门世家里的规矩，并不多言，只闷头开方，抓药，又细细叮嘱了平日里换药该注意的事。</p>
</p>
采薇皆认真听着，待回头送了大夫便来给徐落月上药，却是不敢下手，迟迟疑疑许久。</p>
</p>
沈清棠实在看不下去，亲自净手撩了袖，接过采薇手里的膏药，轻轻涂抹在红肿豁开的伤患处。</p>
</p>
她动作极轻柔，但药膏接触了伤处，到底刺激。</p>
</p>
徐落月受不住疼，缓缓睁开眼来。</p>
</p>
她没见过沈清棠，也不认识这是何处。眨了眨眼，问她，“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子吗？我是不是已经死了？”</p>
</p>
一旁的采薇听了笑，“你没有死，我们姑娘也不是仙子。这是承平侯府，我家大公子把你救了回来，你现在在我们姑娘的绣阁里。”</p>
</p>
沈清棠给她上药的手未停，柔声道：“你别怕，你身上的伤已经叫大夫看过了。我现在给你上药，一会儿就不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