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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阁里的姑娘何曾遭受过这样的苦楚，一时疼得眼圈又红了，“方才扯缰绳时勒着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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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摊出手来给他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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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的手心娇嫩，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只是现在，那白玉上深深几道血痕，生生割裂开，如白璧染瑕，叫人不忍直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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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的确心疼，撕了自己的衣摆，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包扎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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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疼痛，沈清棠几番瑟缩，于是他的动作愈发轻柔和缓，如待珍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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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包扎好，他又蹲下身去，要背她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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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自己能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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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想拒绝，却被他不容置疑地打断，“你脚也受伤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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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受伤了，跌下马背时不慎崴了一脚，扯到了筋骨，只能一瘸一拐地走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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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再推辞，乖乖趴去郎君背上，包扎严实的手搂去他脖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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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姿势极亲密，她轻易便能闻见他身上清浅的苏合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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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他也曾如此背过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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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沈清棠刚进侯府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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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裴子萋带着，钻了侯府的狗洞偷偷跑出去玩，却在回府时被裴琮之抓了个正正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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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气之下，罚了她们跪祠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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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萋皮实，没受多少罪。她却娇弱，将膝盖跪肿了，走不得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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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被裴琮之背着送回的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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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时趴在他背上哽哽咽咽地哭，求他原谅，“琮之哥哥，对不起。清棠以后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和子萋姐姐偷跑出去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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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多可爱，哪像现在，不吭一声，即使靠在一处，也恨不得与他隔得山远水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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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他先出声，“我方才遇见了个小女孩，恍惚间，还以为是瞧见了妹妹小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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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琮之话里不无感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妹妹，是在侯府门口。妹妹淋着雨，瘦瘦小小的一个，看着可怜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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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记得第一次遇见哥哥。”她在背上闷闷出声，“那时若不是哥哥为我撑伞，带我进府里，清棠想必早已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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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一直很感谢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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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语气似有落寞，“但是似乎，妹妹现在与我越来越生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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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刻意躲避，她的有意疏离，他都看在眼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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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吓到妹妹了吗？”裴琮之温声问，“如果是因着幼时那只绣眼鸟，把妹妹吓坏了，哥哥现在向你道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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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头，“哥哥不必道歉，我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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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起那只绣眼鸟是谁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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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主母去了一趟望安寺小住，回来就带着这只绣眼鸟。当时的丫鬟说，是望安寺的住持见她与这只鸟有机缘，特送给她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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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机缘不机缘，原不过是两人定情之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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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时拿那只鸟泄愤，想必当时便是知道了这鸟的含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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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笑，“妹妹果然聪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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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棠伏在他肩头，她其实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愉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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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越发惴惴不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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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多聪颖的姑娘，怎会瞧不出他看自己的眼神。那不是哥哥瞧妹妹的眼神，分明是豺狼要吞吃自己的猎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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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他，也从不只是因为那只绣眼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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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猎物对狩猎者本能的抗拒与胆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