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以深愣在了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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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发生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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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听错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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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家伙说话了……她不仅开口说话，而且，还叫了他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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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里，明明就是满满的关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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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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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马上停下了手上注射动作，径直跑到她的身前，甚至慌乱得直接将实验椅带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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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眼下什么都顾不上了，只喘着气握着她的肩用了用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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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你刚刚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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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凌依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便低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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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在叫我的名字，你喊‘傅以深’？对不对？我没有听错是不是？小家伙，你再喊我一遍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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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在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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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殷切期盼的瞳孔也在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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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吸急促每一顿气息都在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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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觉就像，给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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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疼，又想触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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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手指傅以深手上那个红色的注射器：“这个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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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一只手直接将注射器往身后藏，另一只手安抚着摩挲着她的肩头：“这个不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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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冷冷抬眸，甩开了他：“你每次都这样，上次，你也说玫瑰状病毒不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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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敏锐地发现，被傅以深藏在身后的注射器，针尖缓缓渗出红色液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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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多，但根据傅以深对待玫瑰状病毒泄露的严谨态度，这个，肯定不是病毒原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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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吸了吸鼻子，她闻见了熟悉的血腥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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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台上，还有一个血浆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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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过这种血浆袋，在当初囚禁欧文的地下室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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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个注射器里面盛着的，是她的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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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原本准备给他自己注入她的丧尸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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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疯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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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研究对付丧尸的生化武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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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研究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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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玫瑰状病毒实验是失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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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倒是提纯啊、改良啊、升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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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丧尸不是没跑吗？你的01号实验体还在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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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科研狂魔，给自己注入丧尸血算什么意思？也想变成半人半丧尸像欧文那样的模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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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直走过去抓起血浆袋抵到傅以深胸前：“为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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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丧尸不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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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丧尸无法接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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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我……”傅以深欲言又止，只是握紧了凌依递过来的血浆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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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傅以深放在实验台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闪了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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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瞥了一眼，凌依也敏感地凑过去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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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来的，是阿布的短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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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教授，按照您的说法，我们已经把玫瑰状病毒原液配出来了，保证封好不会泄露，现在我俩已经在来的路上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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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的最后，还配了一张照片，是小简的手，小心翼翼地握着一个带盖的玻璃注射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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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注射器里面的液体，凌依可太眼熟了——红色的玫瑰状病毒原液，漂亮的液体和絮状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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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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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质问傅以深，声音里有隐隐的哭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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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这又是什么，你也打算跟我说——这个也不重要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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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我们傅以深大教授、伟大的大科学家，要再一次进行对付丧尸的生化武器实验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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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实验。”傅以深缓缓启唇，抬眸直视她的眼睛，“不过，是一场对我的实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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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怔怔地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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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还没完全消化好，他究竟说了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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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缓缓叹了一口气，将血浆袋和注射器都放在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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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过去一直以‘不重要’这三个字向你隐瞒一些事情，而道歉。如果，这种说法会造成你的不安，那我现在就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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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不肯跟我说你经历了什么。我就想，是不是我像你一样去经历一遍，就可以知道，你有多痛苦，多难受，才可以，对症下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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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打算，正如你所想的那样，先给自己注入你的血液，就可以跟你一样成为丧尸了，再注入玫瑰状病毒，我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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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你疯了吗？！”凌依只觉得胸口狠狠一震，她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小小的双手也跟着他一起颤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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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只传来傅以深自嘲的轻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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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玫瑰状病毒的始作俑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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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觉得，报告毁了、培养皿也毁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个东西了，就没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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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陆仁亦把这个病毒复原出来，我也自恃冷静，觉得自己可以控制接下来的局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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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你，当着我的面，把病毒注入体内，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第一次对科学产生了真真切切的恐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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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无法承受的代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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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失去你，仅此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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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缓缓上抬，用指腹揉搓着她的手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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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任何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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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把你带回家，哪怕你炸了我那么多次实验室，我依然十分庆幸那天能够遇见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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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包括研究丧尸变成人类的药物，哪怕真的失败了很多次，我依然期待着药物研究成功的那一天，你能开心地扑到我的怀里说：傅以深真的是你的魔法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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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吻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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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敢深情地凝视着她的唇，眷恋地握了握她的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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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只喃喃地念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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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物……魔法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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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师……药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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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室铺天盖地的药物失败研究报告飘飞的模样，历历在目，她难以置信地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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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药物，你……不是放弃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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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的嘴角似乎挂起无奈而温柔的笑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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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我比谁都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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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就放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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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我有你了，我怎么舍得放弃？这个项目在还没有成功之前，就不会停。哪怕我倒下了，我的团队、我的研究所都会夜以继日地做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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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小家伙，你给我听好了——傅以深，说到做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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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认真而澄澈，像许下庄重的誓言那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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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眸光闪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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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放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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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没有放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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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她原本灰暗的心已经被他强行撕开，洒了一道暖暖的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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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为什么要说哪怕……倒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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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向傅以深的身后望去，那根充盈着丧尸血液的注射器，格外刺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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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抹红色，扎得她眼睛疼、胸口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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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倒下’，就是要把自己变成丧尸吗？你在干什么啊傅以深……你个混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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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一拳头砸在他身上，却被他稳稳握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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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体会你的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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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换成这样的方式陪在你身边，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离我近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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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只觉得心乱如麻，她竟然，一时间头脑空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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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笑了笑摸摸她的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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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乖，你怕针头，转过头去，或者，回房间睡也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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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架势，显然他没有放弃！他就是转头又要再去拿那个注射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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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咬了咬自己的下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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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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