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疾驰在雨中，雨刮器卖力地刮着前挡风玻璃，过了R组织掌控的范围之后，就一路拼命地鸣笛，在车流和暴雨中左躲右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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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始终紧紧搂着怀里的凌依，整颗心像被狠狠地揪住，只恨不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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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傅以深太用力了，凌依的眼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轻轻牵动着嘴角，气若游丝：“傅以深……我好困好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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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她的眼角渗着眼泪，似乎还混着方才的雨水，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好像用尽极大的力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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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撑住，别睡着，好不好。”傅以深的手指没入凌依的长发，语气已近乎祈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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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想象，若是她真的“睡着”，这一觉，于他而言，会是怎样的地裂天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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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受不住，也不愿去承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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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抬眸，看见傅以深的瞳孔里，似乎有难以掩抑的悲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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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傅以深～我是不是，要死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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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用力摇了摇头，却发不出声音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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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平时是怕疼的，所以当子弹击穿了那只女丧尸的身体打中她的时候，她简直疼得鼻子眼睛眉毛都要皱到一处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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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也是怕枪的，她知道中枪意味着什么，大概现在那只被击中的女丧尸，还有倒在傅以深家里那只，应该都被R组织毫不留情地拖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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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更是怕死的，主要是大概吃不上番茄，咬不上傅以深了……想起来又遗憾又没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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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凌依忽然就撑着最后一股力气弓起身子，“啵唧”一声，轻轻咬上他的下巴，孱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以后……是不是咬不到了……那就，趁现在再咬一口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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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背，想尽可能让她感受最后的安稳，可已微微有些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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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将自己的小脑袋靠在傅以深的肩膀上，贪婪又眷恋地吸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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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因为我没有梦游，所以我都听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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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很有耐心，要等你喜欢的人开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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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好想知道，你喜欢的……那个蠢货……是谁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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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凌依便无力地撅了撅嘴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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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喜欢，是什么样子的，像小丧尸喜欢……番茄那种喜欢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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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感受到从骨子里爬上来的困意，只觉得眼皮拼命地干架、干架……随后眼前的视线就逐渐模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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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小丧尸一直都没告诉你，你可比番茄……闻起来……好吃多了啊呜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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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的最后一个“呜”字甚至都没有发出来，声音就已经渐渐微弱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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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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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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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瞳孔的红光瞬间涣散，原本紧紧抓着傅以深衣领的手也滑落了下去，砸在了后座的车座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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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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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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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看着凌依惨白的脸、无力张开的手，瞬间头脑一片空白，疼痛到极致的麻木感从背脊一下子冲了上来，迫使他大口大口地呼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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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他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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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家伙还在他的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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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这不可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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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硬生生地把它往外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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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凌依拥进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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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和酸涩在心口泛开，空气中只剩下溃败与哀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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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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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喃喃自语，目光里全是黯淡，他转头在她的发梢亲吻了一下又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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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重新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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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傅以深，你的傅以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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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还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吗？是你啊蠢货，那个蠢货是你啊，你快醒过来，醒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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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极其深情又极其地低，蕴着血腥气满满的哽咽，远远看起来，倒像是在她耳畔商量着什么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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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向命运的低头和苦苦哀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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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信奉科学的他竟开始希冀奇迹发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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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深情告白……凌依一句都没有听见，只依旧紧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张开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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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颤抖着、紧紧地攥着凌依小小的身子，直接贴在自己的胸膛，用自己的大衣裹住她，一丝缝隙都不愿意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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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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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大气都不敢出，认真地屏住呼吸又感知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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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扑通扑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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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有心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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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家伙还活着！！！他还有机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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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凌厉地抬头，眼神阴沉，怒吼了一声：“快！再加快车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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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你撑住，千万撑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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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紧紧地将她的身子笼在自己的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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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辆加速，凌依忽然身子颤抖了一下，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要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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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连忙俯下身子，一只手还不住地摩挲着凌依的手掌：“小家伙，你想说什么，我在听，我一直都在，别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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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凌依皱了皱眉头，声音迷离又微弱地溢出一个字：“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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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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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担心他让研究所的同事开车开得太快，不安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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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丧尸，弥留之际，就这么将他放在心上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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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内心颤动得更加厉害了，不由得圈了圈手臂，把她抱得更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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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凌依从喉咙间溢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把想说的话支离破碎地补充完，“别……别抱太紧……我喘不过气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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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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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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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是把凌依一路抱着，冲进研究所的医护室，小简已经带着研究所一大堆研究员全面待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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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引器、除颤仪、多功能监护仪、心电图机、呼吸机全部就位，还有各式各样的血浆、药品、器械码放整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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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以深下了命令，要不顾一切代价救下凌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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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凌依将将被平放在实验台上，小简连忙给她戴上氧气罩，贴上各种心电的指示，插好各种管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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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依目光紧闭，脸色苍白，小简完全不敢怠慢，研究所的医护室传来有条不紊、又紧张、又急促的电流声和命令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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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浆准备好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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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血组准备，最快速度化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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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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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室内忙里忙外，傅以深在医护室外紧张踱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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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凌依一路相识相知映入眼帘脑海：从菜市场垃圾堆把她捡回来、放在家里把一切弄得一团糟、炸实验室、每天晚上还梦游到处乱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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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这样一只小丧尸，慢慢就像藤蔓一样攀爬环绕在他的心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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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正躺在医护室里的实验台上，浑身上下接满了急救仪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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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想她能够能像往常一样，掀开被子跃下来，抱着他的大腿，还一脸故作委屈地撒娇：“傅以深～我可要被吓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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