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奴婢还探知杜宏本之父杜郃在太和十一年殁于官署,时任兵部侍郎。”
“太和十一年?省部要员,竟会治家清贫?”
“奴婢未能探知详情。”
重揆放下书卷,双肘倚在书案上,独自沉思起来,幼禾在一旁询问,是否需要继续探查杜宏本。
“不必,勿再生事端。”
幼禾拱手领命,本想告退,又被吩咐新差使。
“孤要去趟詹府,你随孤一同去。”
太孙东宫属官皆按皇太子之例设置,詹事府、右春坊、左春坊等一应俱全。至正宫南面,台、寺、监诸官署星罗棋布,四围皆筑城垣,是为内城,东宫官署地处内城东端。重揆并未乘车,与卫士数人及幼禾骑马而出,由内城东北之延祚门而入,直奔詹事府。詹事韦贤、少詹事宋元忠闻报立即率僚属将重揆迎入官署正堂内室,奉上茶汤鲜果。
“撤下,孤今日不适,不能饮茶。”
韦贤自然明白重揆言外之意,让属吏撤下茶案,并命主簿取来一页竹纸,交给重揆阅览。
“詹府及两坊中与赵常离有私交者合计十四人,姓名、职守俱载其上,臣已先行遣散未入流者九人,余下有官品者五人酌请太孙殿下惩处。”
韦贤年逾六旬,崇安元年入仕,沉浮宦海三十余载,早年遍历郡县长官,颇有政声,后来在外郡任职时辖地遭逢水患,下属贪墨致使洪水溃堤,治下百姓死伤无数,皇帝将其治罪流放,颠沛多年才得以赦还复起,历任御史中丞、太仆卿、礼部尚书等职,一年前兼任东宫詹事。韦贤本以为陪侍鹤驾可成为晋升宰执之阶梯,能在乞骸骨前一偿多年夙愿,熟料生出东宫僚属酒后污蔑太孙谋逆的大案,自己还为此罢去礼部尚书一职。
那一页竹纸上列满十四人的姓名、年岁、籍贯、官职、转迁,重揆睨视了几眼便搁下。
“詹事先坐,慢慢同孤讲。”
韦贤是仕历两朝,重揆尚需敬重。
属吏搬出坐具,韦贤拜谢而坐,先向太孙殿下请罪:“奸小作乱,构陷东宫,皆臣之过,请殿下责罚。”
“詹事不必自责,此事与詹事无涉。”重揆宽慰韦贤,指着那张竹纸说道:“赵逆可恨,但他入东宫不过数月,与他有过交集之人全都罗列于这张纸上,孤觉得牵连太广,有违陛下宽仁本意。未入流者詹事既已遣散,姑且如此,其余人等晓谕利害即可,不作深究。”
“殿下仁德,臣日后对东宫僚属必严加管束。”
“詹事再替孤拟一道令,大意是孤用人不察,祸殃国本,今奉圣意,罪己之过,东宫群僚共勉之,拟好后交孤署名,即行颁布。”
“是。”
韦贤衔命而退,不多时,一位绿裳革带、面留长须的男子走进内室。男子身量粗短,肤色棕黑,浓眉锋锐,双眸熠熠有神,一进内室便向重揆下拜行礼。
“臣韩叔同,诚惶诚恐,叩见殿下。”
“莫急,慢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