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黎寨附近的荒山。
一座吊脚楼突兀的出现在野林中。
木墙有扇挺大的支摘窗,透过窗棂表面的纱布,屋里隐约亮着一簇小火苗。
阿芳小手紧紧拽住身上的被子,湿热的水汽使掌心黏糊糊的。
桐木案上的红蜡烛泛着幽幽的光芒,点了蜡烛,房间更黑暗了。
蜡烛的小火苗微微摇曳,阿芳目光紧张的投向窗口。
昏暗的阴影处,将近一平米大小的支摘窗已被放下,与窗框贴合。
可能是入秋的风高,从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
用薄纱布糊上的窗柩格子,隐隐透着幽荧的月光。
阿芳不敢再看过去,晚上的窗户,总让人感觉外面蹲着东西。
她将被子往上卷了些,盖到下巴那里。
阿芳不禁开始埋怨她的男人,在这离寨子有三里的地方搭房子。
更怨他,天黑了还要去寨子里借酿酒的大锅。
但是,阿芳也心疼他。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阿芳肚子里的小生命。
吊脚楼有两层,外面还围着一圈竹篱笆,支栏底下养着五只鸡。
原来有六只了,可不久前阿哥给她炖了老的那只。
平日里,即使在晚上,阿芳也总是能听到底下传来的动静。
可今晚却出奇的安静。
如果阿芳胆子大一些,她只需走几步,拉开木闩,将木板门推开,或许就能见到在下面闲逛的几只鸡。
不知道见到鸡会不会安心些,可是门外那一片黑漆漆的杂树林,以及一小片竹林,光是想着,就让阿芳心跳加快。
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呢?
他怎么还不回来?
阿芳眼睛亮亮的盯着天花板,木板排成的天花板上面还有一层。
上面搭着屋拱房梁,顶上铺着稻草石泥混糊的房顶,常常有碎屑掉落,有时还漏雨,因此上面只用来放杂物。
角落的直木梯通向顶楼,阿芳盯向梯子顶端的那一片黑暗处。
她的背后也开始黏糊了,但她仍然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被子下。
被子不知不觉间,覆盖到了嘴唇上方。
除了头部以外,她只剩几只稍显粗糙的手指头露在被子外。
阿芳感到四面八方都有窥视感,更要命的是,身下还有涌涨的尿意。
小院里的茅房,离她很近,却又很远。
阿芳只能祈祷男人快点回来。
哒,哒,哒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然从小院里传来。
阿芳眼神凝重,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这脚步声,而后长舒一口气。
这步伐,是阿哥的。
她兴奋的坐起来,甩开被子,噔噔噔的跑过去,一下子将门推开。
啪!
门叶撞在一侧,朦朦的月光落在庭院,下面空无一人。
院子外朦朦胧胧,不知什么时候起了山雾。
阿芳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可她迅速想到,阿哥会不会在房子底下,在看鸡有没有下蛋。
她攥紧手,两腿轻抖,准备走下木梯,去看个究竟。
忽然间,阿芳大脑瞬间空白,她死死盯着竹篱笆。
篱笆的门栏是紧合着的。
她立即转身回屋,将门重重合上,拉紧门闩,深深的喘气,眼睛瞪得浑圆。
阿芳靠在门上,细听四周的声响。
死寂。
虫子的叫声也没有。
她察觉到了恐怖,她一遍又一遍的小声念叨着阿哥。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阿芳现在只觉得,阿哥今晚回或者不回来,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哒,哒,哒
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阿芳没听错,这就是阿哥的步伐节奏,可如果是阿哥,他为什么不叫自己?
噔,噔,噔。
它上楼了。
可随后脚步声又消失了,或许,已经到了门口。
阿芳屏住呼吸,静悄悄的转身,蹲下身子,想要透过门缝观察。
猛然间,一道邪异的声音突然响起。
“嫂子开门吧,我知道小哥儿不在家。”
阿芳瘫坐在地上,长出一道气,胸口高低起伏,此时才感觉到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传来的冷意。
她鬓角发丝凌乱,面颊升起一阵红晕。
听声音,是那王恩德无疑。一个打猎的老光棍。
去年,阿芳在旁边的山上采草药,恰好被外出打猎的王恩德看到。
王恩德凭着打猎的经验和对地形的熟悉,悄悄尾随,伺机冲上去将她凌辱了。
在那之后,王恩德抓住了阿芳的软肋,时常以设陷伤害阿哥为由,胁迫阿芳与他保持私情。
咚咚咚,连续三下轻微的敲门声,让阿芳回过神来。
“小芳儿,你也不想你的阿哥有事吧?”
两滴泪从阿芳眼角划过,阿哥这么好,可她
阿芳恨透了这个糙老汉,她紧咬着嘴唇,颤巍的提起了角落的柴刀。
嘭嘭嘭!
王恩德似乎很不耐烦了,用力捶打门板。
阿芳右手握紧刀柄,慢慢站起来,她的眼里爆发出瘆人的癫狂。
木板门的缝隙透着稀疏的月光。
阿芳吞下唾沫,身子抽搐了一下,左手正准备推开门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