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工作就是很累的(2 / 2)

“打扫卫生是维森安排给你的工作,不是我的,没什么事我就回屋复习了。”

茯苓是这么说的,然后她就一直紧锁着房门,不让金丽丽进房间。

本来收衣服也不是茯苓要做的事,只是现在看起来金丽丽似乎是真的不想干活了,衣服晾干放在外面会积灰尘,于是她还是下楼去收了衣服。

收完衣服上楼的茯苓正好来喊维森吃饭,原本看到维森时还神采奕奕的小脸,在看到金丽丽的那一刻,立马就垮了下来。

“维森,吃饭!”茯苓气鼓鼓地一步上前,拉住维森的手就往外拖,“你别管她,她爱干嘛干嘛,惯的!”

维森回头看了一眼金丽丽冷漠的眼神,叹了口气。

黄金夜莺不愿栖身于杜鹃红屋。

下楼之后,外面却是一片吵闹,维森看见,花园门口,一个个子极高的漆黑身影矗立在屋前,身体前倾,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苍白发乌的面颊上,两眼周围漆黑的眼窝像是黑洞一般,只剩下两颗悬在脸上的玫红色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下方的人……

陈星辉正左手举着擀面杖右手拿着菜刀挡在餐桌前,大喊着喝止对方的行为,想要阻止这个庞然大物进入院子,柯里在一边劝说双方冷静,但手里也拿着手臂长的铁扳手。这大高个儿瘦得快要脱相,就像一根扭曲腐朽的树干,挥舞着干枯树杈组成的四肢,他的嘴唇嗫嚅着,似乎在说什么,但听得并不清楚。

“悲伤小丑!”维森想起了来者的身份,她连忙上前,接过茯苓顺手递过来的扫把,直接抵在了小丑的下巴上,“金丽丽明天上午就会回到马戏团,你现在想带她走也行,但是请你马上离开院子!”

“金丽丽……团长……阿柴……救救他们……”

“什么?”维森模糊地听到了几个单词,但还没来得及思考,那悲伤小丑直接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脑袋往下一砸。

“不至于不至于!”维森连忙丢开扫把走上前,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精味道,混杂着一丝血腥味。

她意识到出了大事,把悲伤小丑的上半身用膝盖撑了起来,然后解开了他脏兮兮的拉夫领,再一掀衣领,紧身衣里面是血肉模糊还有些发黑的躯体,外面包裹着保鲜膜……

“茯苓,去拿药箱!”柯里见状一边指示茯苓动身一边上前帮忙,和维森一起搀扶着悲伤小丑在地上翻了个身,让他能够平躺下来,陈星辉端过来一杯刚倒好的温开水,还拿了一大张备用的桌布,递给维森之后马上开始动手铺桌布,把小丑放在这个干净的平面上,然后开始解衣服,拆保鲜膜。

这时候金丽丽也下楼了,看到爱丽丝被解下衣服之后这一片血肉模糊的躯体,眼中满是嫌弃与厌恶:“他们就派你一个过来接我?”

“金丽丽!”爱丽丝见到那一抹金色的裙摆,顿时兴奋了起来,刚想起身又被陈星辉给按了下去躺好。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维森先将爱丽丝的脑袋和肩膀撑起来,将水杯贴在这小丑画了黑颜料的嘴唇上,不过对方摇摇头并不喝。

“因为表演砸了,被团长打了吧?”金丽丽站在台阶上,看着不远处慢慢下山的太阳,天边染上一片红晕,“然后医生走了,你就用保鲜膜把自己裹起来?有够蠢的。”

“见客人……不能闻到血腥味,这样,不礼貌……”爱丽丝委屈地耷拉着眼皮。

“所以你就用保鲜膜裹住身体,还喷了香水,不让味道散发出来?”柯里心疼地看着这一道道纵横交错,青紫一片的伤痕,似乎有点不忍心,但还是强迫着自己不要移开视线。

爱丽丝嗫嚅着嘴唇,慢慢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我叫爱丽丝,我昨天……表演砸了,被团长打,阿柴,不知道为什么……想自杀,被拦下来了,团长让我,接金丽丽……”

不知是面对陌生人十分紧张,还是伤口疼得厉害,爱丽丝说话断断续续的,但至少还能明白意思。

“阿柴……”陈星辉接过茯苓递过来的医药箱和一大卷绷带,开始处理伤口,“是那个快乐小丑的名字!”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自杀吗?”维森接过茯苓递过来的湿纸巾,擦着爱丽丝脸上的颜料。

“不知道……”爱丽丝的呼吸开始逐渐急促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好像疯了,要杀掉所有人,求求你们救救团长,救救那群小孩……”

“小孩……”维森沉吟了一会儿,“你是指,那些被扮成猴孩的小孩?”

“你怎么知道那些猴孩是小孩扮的?”柯里惊讶地问道,爱丽丝的眼里也闪烁着惊异的神色。

“不要小看我的专业水准!”维森神色凝重,“那帮猴孩的皮肤躯干、后背和四肢都有猴毛,但是根本不流畅,他们弯曲关节的时候毛会从侧边炸开,甚至是弯折,而且衣物覆盖在他们身上的悬垂趋势也不对,腰胯那块地方明显是空了一块的。”

“那你怎么不说呢!”柯里一下子开始着急起来了。

“你又没问,我以为你知道!”维森不满地反驳。

“那帮孩子是怎么来的?我可不觉得有家长会自愿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马戏团去玩这种杂耍!”茯苓皱着眉头,这一大片溃烂的伤口让她感觉自己也快要疼起来了,她瞪了一眼一边站着无所事事的金丽丽,“也别只抓着这傻大个儿问,那边还有一个呢!”

被点名的金丽丽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解释:“这些孩子都是孤儿院里的,要么就是跟家长走散的,团长让阿柴给小孩子送糖,哪个小孩跑了跟过来就是那个了。”

“这些小孩是怎么变成猴孩的?”维森神色凝重地问道。

“反正不是自愿的,要么连哄带骗,要么打一顿……”

“嗙!”的一声,是维森从地上顺走了柯里的扳手往金丽丽方向砸过去的声音,那扳手没扔中对方,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把台阶上的瓷砖敲了一道裂缝。

“谁问你这个了,老实说!”维森愤怒地起身,走到金丽丽面前,双眼死死地盯住被刚刚那动静吓得手脚有些发抖的金丽丽。

“先……咳咳……”金丽丽清了清嗓子,勉强镇定了下来,“先捆住手脚,用开水烫掉胸口的皮肤,然后往上面一片一片地贴皮草,用绷带包起来固定,从这里开始筛选存活率,有的小孩撑不过第一步就先死了,还能为后面的步骤节省材料……然后再贴背部,然后是四肢,伤口恢复之后,血肉就会和皮草长在一起……”

金丽丽一边说着,自己也觉得十分可怕,偏过头去不再看维森的眼睛,口腔里泛起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然后这些猴孩不会怎么训练,就直接放到台上去表演,让观众们看他们表演失败的舞台事故,有的猴孩会因此死掉。”

“也就是说,昨天没有舞台事故的表演,还是幸运的?”维森刚说完这句,后面的柯里已经气得脸都黑了,拳头捏得作响。

“我打电话给耀星,今晚带人去一趟。”柯里努力压制着怒气,拿出手机准备拨通电话。

“我也去。”维森沉着脸,捡起地上的扳手,面色不善,眼里是一种急于宣泄怨气的渴望,“顺便把这位夜莺小姐和悲伤小丑一起,送去该去的地方。”

“等等,怎么会……也许不是这样的!”躺在地上的爱丽丝无助地试图抬起自己的手,“团长很好的,他会给孩子们发糖,还会给马戏团的员工买药治伤,他不会这么做的!或者有什么误会……”

“你都被他打成这样了,还替他说话?”陈星辉一巴掌拍在爱丽丝脑门上,“你傻了吧?”

“我是表演砸了节目才被打的,马戏团的所有人都是因为犯错才会被打,犯错挨打是很正常……”

他忽然顿住了。

这样是正常的吗?

他不太记得了。

他的记忆是从马戏团开始的,第一件事是被按着签下一份看不懂字的合同,然后就在马戏团里过着这样的生活,他完全没有外面世界的记忆。可是眼前的这些人却都这么生气,连金丽丽也不太对……犯错会承受这些伤口是正常的吗?还是说,其实不正常,只是自己已经习惯了,所以以为是正常的?

“犯错是不会挨打的……”茯苓双眼半阖,她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至少我在维森这里没有挨过打。”

“你犯错,他有让你知道你错在哪吗,有给过你改正的机会吗?”柯里咬着牙,压制着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生气。

调整好呼吸之后,她终于拨通了电话。

“队长,昨天的马戏团……”

“我看了,凌晨一点,你,我,我带五个人,夜袭。”

“维森也去。”

“那三个人够了,你看着点她。”

“目前她的状态比较稳定。”

“这谁也说不准。”

挂断电话之后,柯里起身,拉着维森上楼。

“你们队长还是不放心我?”维森贴着走廊墙壁边走边笑道。

“毕竟你前科累累。”柯里的神色十分凝重,“我不能保证他会不会趁乱揍你几拳,你自己注意。”

“我想带茯苓去。”

“你疯了吧!”柯里直接一个转身捏住维森的肩膀,“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茯苓她有天分。”维森不紧不慢地说道,“她服从性很好,动作也麻利,会操纵人心,也不会心软。”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柯里想起了前几天的女高中生跳楼事件,那女生正好和茯苓是同班同学,如果维森这么说,也许茯苓也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可能茯苓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