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柴就是个神经病！”

金丽丽气急败坏地摔着帐篷里的东西，花瓶碎了一地，连那面她一直很爱惜的金边全身镜都摔碎了。

干什么去不好，偏偏要去看那个天杀的成人节目，现在又那么一副精神受刺激的样子躺在路上，他不要命了！

她厌恶马戏团，厌恶团长，厌恶小丑，厌恶这里的一切。

这两个台柱子小丑，都像是心性没长开的大男孩，沟通起来费时费力，还得注意和他们聊天的尺度，尤其是那个阿柴，他作出那种幸福快乐的样子给谁看？这里的每个人都充满了痛苦与不甘，凭什么他就能笑嘻嘻的，连自己正在遭受虐待都不知道，这不公平！

时间还要往前追溯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成人节目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金丽丽在台下看着老杰克开黄腔，自己像货品一样被明码标价，她实在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和妓女有什么区别。

今天的事情简直是一团乱，那个爱丽丝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就上台当起快乐小丑了，阿柴也脑子不正常，居然人家要就直接给了，两个小丑都跟半大孩子一样不知轻重，把儿童场的节目都搞砸了！

金丽丽在舞台后面听着台上那帮人的污言秽语，说实话，她早就习惯了，已经不会为此感觉到任何情绪，好像那些人天生就该是这样的劣根性，团长是这样，观众是这样，连自己的爸爸也是这样。

爱丽丝的情况也是类似的，不过他是被家人抛弃了，被马戏团绑来的小孩。

一个人能长得这么高可真是神奇，金丽丽想着。

她不像两个小丑那样停留在不切实际的童话故事里，事实上，她接触了很多人，借用这个便利打探了许多外面的情报，也更加了解外面的世界。

她的合同，连带那两个小丑的合同，因为不符合法律规定，都是无效的。

只是她以现在的能力逃不出去，两个小丑又太相信团长，完全没起过逃的心思。

那两个小丑，就像幼年被拴住铁链的小象一样，长大之后，明明可以逃，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逃，思维也永远停滞在小象时期。

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就是伺候好某个大人物，让对方能够迷上自己，然后带自己走。

从来没有人会来第二次。

金丽丽蜷缩在角落，似乎也有些恍惚了。

一阵尖利刺耳的笑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真稀奇，居然有女孩子赢得了这个机会！

金丽丽兴奋了起来，这很有可能又是一次机会！这个女孩也许更能理解自己的处境，她看起来也像个大人物，说不定有能力可以带自己离开这里！

“接下来，让我们这里最美的舞女金丽丽为大家献上一支舞蹈！”

老杰克报幕完就直接从舞台上撤下来了。

“他妈的，今天真是晦气，碰见这么个神经病！”老杰克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走到金丽丽旁边的时候捏了一下她的腰，“今晚要是弄不到钱，你给我等着！”

金丽丽已经无心去计较这些冒犯的小节，她的心思已经在另一处了。

她提起金色的裙摆，这条裙子类似于芭蕾舞裙，又高又平，边缘点缀着金色的亮片，搭配她的一头金发和点缀着珍珠的白色上衣，她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公主，此时却站在如此残酷肮脏的地方。

她将视线从观众席的第一排慢慢扫过去，看到了那个脸上带着笑容的红发女士。

她长得可真好看，金丽丽想着，不知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还是因为对方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救命稻草，就算她真的是个同性恋，也不会比那帮臭男人糟糕到哪里去了。

一支舞曲结束，她现在要下台去陪那位女士。

走下台，一般情况下，她会直接坐在客人的腿上，不过那位女士的身高似乎不太够，只能挤在旁边坐着。

“你什么时候好这口了？”后方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那家伙穿着黑色的印花t恤衫，露出满是纹身的手臂，颧骨很高，看起来一脸刻薄相。

“我一直都荤素不忌。”那位女士笑着搂过了金丽丽的腰，让她能够靠自己的身体更近一些，然后抬起手捏住金丽丽的双颊，转向那个看起来像混混的男人，“而且你看看，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货！”

完蛋了！金丽丽的希望一下子就熄灭了，事实上，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几次，要哭的也早就哭完了，所以她只是变得失望和麻木，并没有更深的情绪出现。

“接下来——”老杰克又走上台去报幕，“有请悲伤小丑爱丽丝——这个不男不女的大高个儿，为我们带来默剧表演！”

“美女，要不要跟我回家啊？”红发女人笑着闭起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直勾勾地盯着金丽丽的面颊，两只手捧起这金发女孩娇嫩的肌肤，看起来是轻柔地捧着，其实双手一直在向内挤压，将金丽丽的脸蛋摁得生疼。

“表演结束后……我去后台拿了东西……就能走……”

金丽丽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这红发女人才终于满意地松手放开了她，双手放下的时候还顺势在腰下方狠狠地捏了一把揩油，金丽丽感觉吃痛，但硬是忍着没有出声。

舞台上的默剧开始了，爱丽丝高高的个子十分显眼，这些无聊的剧目金丽丽根本不屑去看，无非就是一些普通民众经过奋斗取得成功，又被毁灭得一无所有的故事罢了。

这个红发女人倒是对默剧的节目很感兴趣。

故事的开头，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学生，他来到了学校读书，然后被全班同学霸凌。

爱丽丝反反复复地在舞台上将自己慢慢地撑起来，然后又重重地砸下去，接着好像是被人拽着衣服提起来，然后又被一拳打得飞出去好远。他的手里一直拿着一本课本，那是小学三年级上册的语文书。

这种剧情没有人会笑的，金丽丽想着，但这些人就是爱看。

金丽丽没有告诉这个红发女人，自己跟她离开马戏团的时候，马戏团的人会在后面偷偷地跟着，如果自己有逃跑的迹象，他们就会马上跳出来，冲进房间把她也一起绑走。

如果她真的能够救我，我也可以救她，如果她沉浸于欲望，我就把她一起拖下水。

金丽丽用这招骗了很多人：男人，女人，半大的小伙子……

马戏团的夜场成员就是这样慢慢扩充的。

下一幕，是爱丽丝反抗校园霸凌，将充当霸凌者的道具人偶摁在地上狠狠地揍着，道具里面有假血包，只要施加压力，藏在里面的血包就会破裂喷出来，搭配角落应景地炸出的红色亮片和彩带，很是灿烂精彩。

随便吧……金丽丽想着，反正最后的结局都会是失败。

果然，爱丽丝在把地上的霸凌者打死之后，就开始藏尸。不过看起来他藏的地方愚蠢极了，很快就被他自己扮演的警察给发现了。

然后爱丽丝又上演了一番自己揍自己，把自己的身体在舞台上来来回回地摔打。

只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严重了，都摔出血了。

爱丽丝扮演的主角似乎不服气，但无计可施。最后，他在自己的腰上绑上了一捆用塑料泡沫做的道具炸药。

他冲到学校的位置，终于抛出了自己手里的课本，然后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泡沫道具碎裂的声音“啪”的一下就结束了，台上散了一地的泡沫，然后爱丽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一样。

在观众们一阵静默之后，他们开始欢呼，一边叫好一边吹着口哨。

演成什么样都无所谓。金丽丽百无聊赖地瞥了一眼现场围观的观众，有些人已经起身离席了，后排的位置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大概是他们买票之前高看了自己，看了节目才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表演形式。

一种诡异的感觉忽然从心底里升起来，金丽丽浑身一颤，感觉自己好像正被什么东西盯着……然后这种感觉一下子就消失了，但依然让人觉得似乎还徘徊在周围。

她悄悄地转了一下头往后看，她看到了一个小麦色肌肤的黑发高个子男人，一身健壮的肌肉，穿着宽大的外套，此时正支着下巴，一脸凶相地盯着……

金丽丽顺着视线的方向探去，她发现，那个看起来很凶恶的壮汉，正盯着自己旁边的这个红发女人……

一种不秒的感觉慢慢地从心底里蔓延开来，总觉得今晚要发生的，肯定不是陪睡一晚或者来个仙人跳就能解决的问题……

等等……他前面的那个人！

金丽丽警惕地又往后瞄了一眼。

那个身形……还有那样的皮肤状态，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微笑，以及脚上那双不合适的鞋码……

他怎么来这儿了！金丽丽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今天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先是悲伤小丑上儿童场，然后是自己被这个疑似蕾丝边的红发女人带走，现在快乐小丑又来看成人节目了？

虽然知道你快乐小丑和悲伤小丑是好兄弟，但这不代表你们俩可以随便串场子！

金丽丽气得将后槽牙磨得咯咯响，但还是必须马上控制住怒火。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失态，就算被客人摁在地上挥拳头，也没有人会来帮忙的。

金丽丽忍着怒气，等待着下一个节目。

接下来又是舞蹈节目，不过这个节目是用来给台下的男观众们开荤的。

只见衣着暴露的卷发女郎们荡漾着红裙，脸上带着挑逗的笑，然后开始一边舞动，一边从身上脱衣服。鲜红的短裙随着动作的漂移，露出白花花的大腿，看得台上的一帮色痞们口水滴嗒，恨不能伸着脖子看个清楚。

金丽丽对这些不感兴趣，这些舞女只需要练这一种舞蹈，也不需要跳得多好，只要会脱，就可以让这些人希望这个节目能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她看了眼身侧这个不要脸地对台上的舞女们吹流氓哨的女人，脑海里似乎已经开始浮现她变成这些舞女们中其中一员时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