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再见燕修(1 / 2)

嫡女毒妃 寐妤 10081 字 2023-03-31

方婳眼底的震惊一点点溢出来,指尖再也承受不住那张面具的分量,略一松,面具便重重落在地上。颤抖地抚上他的脸,那个真实,不是梦,真的是燕修!

强忍住的眼泪倏地滚下来,他望着她的瞳眸里浮起一抹疼惜,指腹触及她的脸颊,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低语道:“婳儿,是我。”

她知是他,可是,为什么?

指尖颤抖得厉害,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她怔怔看着他,哽咽道:“潋光说你们遭到了禁卫军的截杀,她还说看着你的尸身被他们带走。袁大人也说皇上把你葬后想要引出幕后之人,潋光还为此丧了命……”

他握住她发抖的削肩,掌心下的温暖却怎么也安抚不了她紧张的心,他略蹙了眉开口:“那不是我,华年成在扰乱禁卫军的进攻时便已趁机将我转走。”

不必他点名,方婳亦是已明白死的那一个一定是他的替身。她恍然低头,目光落在地上的面具上,喃喃问:“你联合西楚攻打了我们大梁?”

燕修的眸色略沉,显然不愿同她说这个话题,他握住了她的手,浅声道:“婳儿,跟我走。”他转了身,她却蓦地推开他的手。

“婳儿?”

“我不去西楚!”她不会离开这里,她对轩辕承叡向来就没有好感!

燕修叹息一声,哄劝着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再次拉住了她剧烈颤抖着的手,她瞧见他身上的血迹,又想起身后一地的梁兵尸身,到底不再挣扎,任由他拉着离开。她差他一步摇摇晃晃跟在后头,眸华落在他的身上,身着铠甲的他看起来是那样挺拔,风吹来,他的身上再闻不到淡淡而熟悉的药香,尽是刺鼻浓郁的血腥气。方婳的内心有些恍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泛了起来……

大梁长安。

钱成海接过信件才要入内,却闻得身后侍卫道:“钱公公,袁大人说,请您务必先看了此信再进去给皇上。”

钱成海吃惊地回头看着侍卫,他是内官,照理说是不便查看军机的。待回过神来,他才脱口问:“是袁大人说的?不是袁将军?”

侍卫脸色沉重地点头。

钱成海的心头一跳,忙点头打开了信件。

一炷香后,御书房的门被推开,钱成海悄声入内。燕欢手执朱砂笔正在批阅奏折,钱成海一直行至御案前,才低声道:“皇上,沧州来信。”

燕欢的眸华一抬,忙搁下了手中的笔,伸手道:“呈上来!”

钱成海迟疑了下,却未再上前,握在手中的信件被他用力拽着,他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军打败,沧州……已失守……”

“什么?”燕欢的脸色大变,此刻什么也不顾,径直绕过御案走到下面,一把夺过钱成海手中的信件。

“皇上……”钱成海本想拦着,却被她挡开了手。燕欢利落地读着信上的内容,华美脸庞一点一点失尽了血色,信上说袁逸轩叛变,临阵指挥亲信倒戈助楚,致使梁兵大败,沧州失守。

她惶惶往后退了数步,指尖一颤,信纸飘然落在地上。

“皇上!”钱成海疾步上前扶住了她,她的目光呆滞,喃喃道:“不会的……袁将军不会叛变……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钱成海的脸色亦是苍白,沉声道:“是袁大人亲笔书信,他不会骗皇上!”

燕欢的眼底闪着光,她一把拉住钱成海的手臂,咬牙问:“那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你告诉朕,为什么?”

钱成海一愣,他怆然摇头:“奴才不知道,只是袁大人还说……”

“说什么?”燕欢撑大了眼睛问他。

钱成海看了一眼地上的信纸,满满两页的信纸,燕欢根本就未看到以后。他将声音压低,开口道:“袁大人说开战时贵妃娘娘不顾阻拦独自去了战场,她说一定能说服袁将军回心转意,可直到战事结束也没见贵妃娘娘回去。娘娘她……失踪了。”

燕欢一愣,随即忙弯腰捡起了信纸急速又看一遍,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袁逸轩为何叛变,信中只字未提,燕欢却从字里行间看出来,袁逸礼一定已知晓,但怕别人窥见他不敢在信中提及。燕欢的手猛地收紧,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却仍是一字一句道:“朕要御驾亲征!”

光启六年三月初,大梁与西楚一站大败。

将军袁逸轩叛变投靠西楚,副将钱广延被提为护国将军,与礼部尚书袁逸礼一并退守越州。

越州军营中,袁逸礼披着外衣坐在榻边已看了面前的地图一个时辰。他修长的手指敲打在地图上,蹙眉沉思,西楚在沧州一役中大获全胜,却突然停下了进攻,无端观望起来,这让袁逸礼很疑惑。

“轩辕承叡不该在我军失了主将,来不及整顿时趁机进宫一举歼灭吗?他又为何停下了脚步?”这个问题已困扰他多时,但他始终想不明白!

钱将军皱着眉头,他也想不通。

二人又在帐内坐了很久,钱将军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道:“今日先这样,袁大人休息吧,我去和将军们再探讨探讨。”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袁逸礼却叫住他:“钱将军。”

钱将军止步回头:“袁大人还有事?”

袁逸礼的脸色苍白,嘲讽道:“我大哥和将军共事多年,与他为敌的滋味不好受吧?我知道营中很多人都对他很失望,也对我颇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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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将军郑重地回过身来,开口道:“钱某跟着袁将军已有八年,将军的为人我很清楚,与他为敌是我从未想过的事,现下想来也还跟做梦一样。我不理解将军的选择,但却一定会死守越州。至于别人的话,大人大可不必理会,皇上信大人,钱某也会信你。”

袁逸礼略一笑,目光落在面前地图上,低声问:“贵妃娘娘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钱将军叹了口气,道,“也许娘娘已经……”

“不会的。”袁逸礼打断他的话,径直道,“派人继续找。”

钱将军点点头退出去,恰逢军医端着药进来,袁逸礼看也不看一眼,径直端过药盏便仰头喝尽。若不是一身的伤未好,他恨不得亲自去找她!

军医坐下来替他把脉,袁逸礼顺了口气正欲说话,忽而闻得帐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快,那士兵被放行入内,快步上前道:“大人,派去找贵妃娘娘的人回来禀报说,先前被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全部被射杀在沧州以西十多里的林子里!”

“什么?”袁逸礼的脸色大变,忙收手望着面前之人,脱口道,“西楚怎会有人在离开城楼那么远的地方?”

士兵低头道:“去的人回来说,是西楚的仇将军。现场有仇将军的面具,还有遗落下的弓箭,地上有血迹,似乎是受了伤。哦,对了,他们还发现了这个。”士兵伸手将匕首抵上,袁逸礼的眸子一紧,伸手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掌心里,这是他给她防身用的!

“在哪里发现的?”袁逸礼激动地站了起来,军医忙扶住他,他直逼向士兵,“到底在哪里发现的?”

士兵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只好道:“大人,就算贵妃娘娘去过那里,也早不在了。”

一句话,将袁逸礼心中唯一的希望也浇灭。

士兵已退出去,军医扶他坐下,再次给他把脉。他怔怔坐着,忽而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会出现在那片林子里,证明她至少没有死在沙场上,这也是好消息,是好消息……

“这算什么好消息!”轩辕承叡一脸怒意,狠狠地踢了眼前的探子一脚。

探子吃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在他的脚下。

苏昀的笑声传来,她从帐外入内,行至轩辕承叡身侧道:“人没找到至少说明不是落在了东梁人的手里,难道不算好消息吗?”

轩辕承叡回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怒气散了些,眸子里映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身,道:“果真有道理。”

地上的探子听得冷汗涔涔,他说的同太子妃说的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又有人自外头进来,轩辕承叡抬眸睨了眼,才冲地上的探子道:“退下。”

探子如释重负出去了,苏昀已笑着朝来人道:“仇将军怎有空过来?”

仇定站在门口,开口道:“末将已派人去查探王爷下落,还望殿下……”

轩辕承叡径自打断他的话,道:“仇将军难道不知虽然我们已攻下沧州,可沧州周边仍有众多东梁散兵,你派人出去不怕有去无回吗?”

仇定答得从容:“那也是必须要去的,袁将军也希望殿下这段时间能按兵不动,直至我们找到王爷。”

轩辕承叡哧的一笑,转身行至榻边坐下,开口道:“袁将军都已经叛变了,眼下倒是想得个师出有名了?”

仇定的眸子略紧,低沉道:“殿下别忘了和王爷的约定,当初若是没有王爷相助,殿下也没有那么容易夺回大权!”

轩辕承叡墨色的眸瞳里略有不悦,他笑一笑道:“仇将军是在提醒孤,还是在威胁孤?”

仇定握着佩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苏昀依偎在轩辕承叡身侧,不解地问:“既然当初说得好好的,他去战场干什么?”

轩辕承叡略一怔,随即淡淡道:“饿了,陪孤去吃点东西。”他说着,拉着苏昀出了帐子。

“去吃什么?”她抬眸问他。

他侧目低下头,暖暖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孤想吃你!”

“讨厌!”她的小脸一红,狠狠地一拳打在他的身上,他抬手揉了揉,似是遗憾道:“可惜刚才在帐子里不方便,现下只要去吃点食物蓄力了。”

苏昀哼一声,突然又想起一事:“你还没告诉我当初要我把东梁的婳贵妃带来干什么呢?”

“我以为轩辕承叡会安排好人将你带出军营。”燕修的眸华轻柔,半带宠溺半夹笑意看着她。

方婳的眼底掩饰不住的吃惊,原来不是轩辕承叡要带走她,原来是燕修!

她屏住呼吸问:“阿昀……你们把阿昀怎么了?”若是燕修要带走她,苏昀又何苦叫人打伤袁逸礼!

燕修好看的眉头微蹙,他却是摇头道:“我不曾见过苏昀。”

不曾……他说不曾……方婳的脸上无笑,那一刻她竟不知是不是该信他的话。不过还有一事她也便清楚了,袁逸轩与燕修合作,所以才怕袁逸礼尾随她出城破坏燕修要带走她的事。因为不成功,所以才有了后来西楚的人夜入大梁军营之事,袁逸轩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没回营帐,而是在城楼上站了一夜。

天色渐渐暗沉,阳光已收尽,夜露深重,方婳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燕修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她却挣扎着推开他,哽咽道:“你既还活着,为何就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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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底浮起了讶异,脱口道:“我特意派人送了你落在白马寺的新衣给你,难道你没有收到吗?”

新衣?

方婳的心口一震,猛地回想起来了。过年时,她确实收到过他多年前送她的新衣裳,恰逢先前袁逸礼把燕修的画像藏起来给她看,她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衣裳也是袁逸礼送的。

竟是燕修吗?

她的指尖冰凉,似是徐徐想清楚了,是她糊涂了,皇上即便要查去白马寺,查的也是燕修的西厢小院,而那件衣裳却是在她之前的厢房里,袁逸礼即便是见了,又怎知就是她的东西?

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原来他一早便给过她信息,告诉她他还活着,竟是她没有参透!

肩膀上一重,方婳猛地回神,见是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她才抬了手,却被他按住,闻得他低声道:“夜里天寒,不要病了。”

他同她说话,仍是那个温柔的燕修,却又是他,教唆袁逸轩背叛了皇上,背叛了大梁。

“怎又哭了?”他叹息着替她拭去眼泪,她却悄然躲开,他空垂着手,蹙眉道,“婳儿?”

方婳只觉得胸口难受得紧,哽咽地问他:“你和轩辕承叡合作,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短滞一怔,却没有隐瞒:“四年前。”

四年前是怎样的局面方婳已无需去想,心口像是瞬间裂开一道伤,鲜血已汩汩而出,她含泪望向他,颤声开口:“所以那一次,你根本就不是被西楚的人掳去,你是自愿的?为了……要见袁将军?”

要袁将军挥军倒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必定是要经过严密的谋划,而燕修能见到袁将军的机会并不多,就算见了,袁将军也必须装出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而沧州那一次,燕修病重便有了一个留下的好理由,袁逸轩为了大梁颜面不会伤害燕修,便给了袁逸轩一个“容忍”燕修的理由。

“昌王和轩辕承叡勾结也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引昌王上钩。”

“昌王不过是你们的一只代罪羔羊,为的就是要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如此你们才好放开手去做事。”

“所以,西楚的人对你动刑根本也是假的,不过是你的一场苦肉计。”

她一字一句说着,没有疑问,所有的猜测都已万分肯定。燕修的眼底略有惊讶,他却没有否认。

方婳的心渐渐地痛了:“你在昌国还除掉了元白,那一次沧州之行真是收获颇多!”

“婳儿。”燕修的心口一紧,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逃,语气中带着自嘲的笑:“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一次,我把阿昀推向了轩辕承叡,直至后来她被轩辕承叡强行带走,我也什么都没有做成!我一直说会想办法留下她留下她,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好!”

她的嘴角噙着笑,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燕修心疼地抱住她,低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去沧州。”她的到来是一个意外,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他没有办法,只能将计就计。他是要同她解释的,只是没想到他尚未来得及解释,聪明如她,已全部猜中。

她伏在他的怀中,再闻不到他身上熟悉的药香,脸颊贴着冰凉铠甲,心也似渐渐地冰冷下去。

袁逸礼总说燕修也不是无害之人,她从来都是不信的,他在她心里是那样出尘那样善良,他不食人间烟火,他在她心中是谪仙。

她从不曾想过,他也如此精于算计,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连燕欢最信任的袁逸轩也被他策反了!她却总担心他受到伤害,想方设法想要保护他,如今看来,他又哪里真的需要她保护了?

呵——

忍不住淡淡地笑出声来。

那小声里自嘲中带着淡漠,燕修的话语里藏着一丝慌乱,拥住她瑟瑟发抖的身躯道:“婳儿,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