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四说这是官家的弩箭。
田飞野拿过来仔细查看,箭杆尾部刻着一个小字:“淮”。
黑狗四解释说:“头人,我当过兵。这种弩箭,只有城里的工坊才做得出来。刻字,是工坊的名号。”
舒家果然勾结了淮邑的人。
“你好好的当兵,为啥跑了啊?”田飞野不动声色,随口问。
黑狗四情绪变得低落,说:“死得人太多了。村里一起出来十个人,打了几仗,死得只剩我一个。要是不跑,我也早死了。”
“头人,咱们回去吧。”黑狗四脑子不笨,他也想明白舒家人找了帮手,不敢再往前走。
“你爱跑,就继续跑吧。”田飞野冷冷的看着他,把弩箭插在腰带上,说:“我也怕死。不过,我还知道,很多事情逃不了。越逃避越难受,比死还难受。”
田飞野走下堤坝,拎着战斧,往淮邑大步走起来。
牛车再次启动,一行人看了看孤零零的黑狗四,跟着田飞野往前走去。
“和官家斗,你们找死,在找死啊。”黑狗四喃喃的说。
慢吞吞的牛车终于走到了淮邑北门前。
一条两丈宽的护城河环绕,河面上平铺着一座圆木拼接而成的吊桥。夯土城墙高约两人,墙面坑坑洼洼的,长着不少杂草。
两个军卒有气无力的倚在长戈上打盹儿。
守门小校上前查问,看到鳄鱼感觉新奇。他拔出青铜剑,撬开一条鳄鱼的嘴巴,仔细看大牙齿,啧啧称奇。
城墙之外全是农田,阡陌相连,一眼望不到边。不过,春耕时节,却没有人下田劳作,非常奇怪。
城门里面响起“辚辚”的车辙声。有人高声喊,“闪开,闪开啦,马车来了!”
小校收回青铜剑,挥挥手,说:“靠边靠边,等马车出城。”
田飞野赶着牛车站到路边。
两匹黑马拉着一辆双辕马车驶出城门洞。车厢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男子驾车,身穿白色丝绸衣衫,套黑色短皮袄,白净的长脸,长眉细目。腰间悬挂着一柄皮鞘装饰华丽的青铜剑。
女子一手握着轼木横杆,另一只胳膊紧紧圈住男子的手臂,显出惊慌的样子。
她身穿淡黄色的绸缎衣服,白色狐裘。长发在顶上结成两道弧形,像是顶着一个大号的蝴蝶结,插了许多金玉首饰。
“珍哥,今天不许你快跑啊,我怕呢。”女子娇嗔,一双杏仁似的眼睛,满含笑意。
男子瞥见了英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女子发觉男子走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来,竟然是一个满面污垢的野人女子。她用力掐了一下男子的胳膊,男子吃痛,扭头说:“别闹,我驾车呢,马会跑偏的。”
女子佯装生气,说:“是个母的你就看。她情郎在边上站着,野人可凶呢,小心他拿大斧子劈你。”
“尽瞎说,我看牛车里的鳄鱼。”男子说着,抽动缰绳,马匹小跑起来。
田飞野隐约听见女子说:“你喜欢啊?回头我买一条给你。让你抱着鳄鱼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