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手扶窗棂,有些失神的望着院中,藏青色的长衫迎风滚动,已经是隆冬了,可他的身上却还是这件单薄的衣衫,而他却浑然不觉这隆冬的寒意!他的脸上挂着的是落寞凄凉,心里面感受的是比这盛京的寒风还要凛冽苦楚。已经几天没有吃饭了,洪承畴的胃不时的抽搐着,他淡漠了的表面下却藏着波澜滚动的心绪。
家中堂上的老母膝下的娇儿,府里的贤妻美妾院外的红颜知己,这些日子以来让他时常的揪心,时常的挂念,但是更多的是不舍与留恋;而那大明的朝堂之上愈演愈烈的官宦倾轧朋党之争,整天提心吊胆的惟恐触怒天颜,又令他感到了无比的厌恶与唾弃;他自豪自己曾经少年得志官场得意,更自豪自己此生一任便是封疆大吏驰骋沙场;只可惜生不逢时,前途坎坷了。
洪承畴想着想着,倒也似乎轻松了许多,至少恩威难测的崇祯帝对自己也算是不薄了,现如今只剩自己一死以谢君恩,来还他的知遇之恩了;而之后留下的也便是和那岳飞一样的青史留名罢了!这样想来自己这一辈子,还算是值得了!只是想到了岳飞,他就不免想起了袁崇焕,心里不禁一阵叹息。自古以来这些忠良全都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而如今我能死在大清的刀下,怎么算也比他们强些,至少不算是冤死鬼了,洪承畴暗暗地对自己劝说着。
正想得入神,就听见院子里有了响动,洪承畴抬眼向那院中望了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黑色的貂皮斗篷,头戴一顶棉毡帽,满脸和蔼微笑的倾听着身侧的小姑娘说着什么。看似平庸无奇,但是那周身所散发出来的,却是遮掩不住的天生的气势威仪。而刚才和他说话的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件粉红色的棉绒披风,在一片白雪的衬托下格外的显眼;远远的洪承畴看着那姑娘娇容绝美,身姿饱满丰腴,简直大有增一份则肥,少一分则瘦之意;一路上挽着那中年男人的胳膊,眉飞色舞的和他说着话,讲到动情处的时候,还比手画脚的,真真是让人见了便有种想要爱不释手的呵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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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跟着两个小厮模样的人,一个拎着上香所用的盒子,另一个则空着手跟在后面。那姑娘十分顽皮淘气,在进这内院的时竟然是从台阶上往下跳的,由于刚下过雪,地上湿滑,那女孩儿没站稳,一个重心不稳,自然地往后倒去;而那男人根本没防备她这么做,自然也就没来得及伸手扶她,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姑娘已经滑倒在地上了。男人一惊,连忙蹲下要扶起那姑娘,没想到她却坐在那地上撒起泼来,还有些气恼的用汉话埋怨道:“讨厌!你怎么不拉着我啊?地上这么滑,摔疼我了。”
洪承畴听着这久为了的汉语,心里一惊百感交集的,在这关外的三官庙内,除了范文程前几天来的时候,说过汉话外,就再也没听过别人说过汉话了,所以心中不禁觉得奇怪了起来。他站在床前看着院子中的那男人,蹲在地上哄着那姑娘,而那姑娘却坐在雪地里使着性子,更淘气的随手抓起一把雪就朝着那男人扔了出去;那男人随手一档,紧跟着也团了一个雪球扔到了姑娘的身上,随后赶紧的跑开了。那姑娘不肯服输,直接的在地上抓起两把雪,起身就朝着那男人追去。二人玩闹了一阵子,很是开心,洪承畴也看得有趣,心里还有些羡慕;倒也暂时的不去想战败被俘的愁苦之事了。
未几,那二人嬉闹够了,只瞧见那姑娘直接索性伏在地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那男子担心她受凉,便也笑着走了过去,扶起了她,为她弹去身上的浮雪;那男人穿的是掉皮斗篷,并不沾雪;而那姑娘粉红色绒斗篷上却是满满的雪印,男人十分担心她会受凉,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就这样那姑娘还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的咯咯的笑个不止呢!
洪承畴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这关外的风土人情,确实比关内来的纯朴自然。正感叹着,就见那男人搂紧了怀里的姑娘,满脸爱怜的看着她,然后又四下的环顾了一下,在看到洪承畴时,微笑儒雅的朝着他点了点头。这倒让洪承畴觉得此人十分的知礼,心里便有了些好感,也就远远的朝着他拱了拱手。
那男人在姑娘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携着她的手来到洪承畴的窗前,十分歉意的说道:“这位兄台,我们不知道您再此,嬉闹玩耍,扰了您的清静,真是抱歉。”
“诶,没什么的,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洪承畴十分爽朗的说道。
而那男子向屋里扫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天这么冷,她这又玩的一身是雪的,我见兄台屋里有火,能不能冒昧的请兄台让我们进去取取暖,等她的衣服稍干一些,我们就启程了。”男人边说这边指了指身边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姑娘。洪承畴略一沉思,就走到一边将门打开了说道:“请吧!”
皇太极和钰儿对视了一下,然后相互笑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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