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天一屁股在屋外石阶上坐了下来,听得小子所说,不禁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徒弟,你简直要笑煞老夫。谁告诉你遗天手卷只是道家诀要?谁又教你的道魔修行必得相克?”
“我问你,何谓道修,又何谓魔修?那些,都是世间冥冥修者自己取的名字罢了。看来,你那位幻明师父已将你教得自锢木讷,迂腐难悟。”
王淮昭闻言虽依旧困惑,但已隐隐感觉今日对修行的认识,即将发生颠覆性的改变。
遗天看着夜空接着道:
“但凡修行晋道,必定要分什么正邪、神魔吗?你记住一点,只要有用,那就是你的美味佳肴。吃饭,你是不是只吃甜的,不吃酸咸?人一旦饿着,又无寻常饭食,什么不能咽下!”
“可我师尊春秋子说,道魔修行大相径庭,所循所往也各成一路,相异相隔。前辈,实不相瞒,我修行所循就是道佛兼修。听师尊讲这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可依您刚才教诲,一个修者,如将魔道之法融入道宗修行,极大可能会走火入魔。我要是贸然修习这醒天诀,岂不是要走上自绝之路吗?”
王淮昭满脑疑问仍是不解。
听小子一句一个师尊,遗天老头瞬间醋意大发。
“哼,听你话,我敢说那幻明道人就是个木头,自锢于修行圈禁,他岂能得悟,生生瞎传了你这些年,你竟还觉得在理。”
遗天气呼呼站起身来接着道:
“不过也不奇怪,像他这样的修行知会,在尘世间已是泛滥成海,何为谬论!谬论讲的人越来越多,它就变成不可推翻的道理了。”
“老子两千年来,笑见普天下芸芸修者,大多中了这狗屁定论之毒误导。也不知是何人何时开始,自觉得了天道要诣,实则奉谬误为公理,不但自锢其中,还引众生深受其害。”
“漫漫数千年,破入无尘天境的也不过区区几百人,这即是果因。也罢,不给你看个实在,你还是满脑浆糊。”
说话间,遗天起了一指,对王淮昭道:
“跟我法诀,你好好看看大化修行的真谛奥妙。”
伴着一段默诵心法,最后老祖将食指贴于王淮昭眉宇印堂之处。
须臾间,王淮昭猛觉识海开阔数倍,等他目力落在遗天胖嘟嘟的腹部时,不禁大吃一惊。
小子惊奇地看见,遗天老祖体内的浑厚真元居然五彩斑斓,其间熠熠生辉耀眼无比。
这哪里是寻常道宗修者纯一色的古青气芒。
按王淮昭踏入修行以来的领会,但凡道修之人,真元皆为青色;佛修弟子,真元皆为金黄,再按春秋子以前教授,魔修者,真元应为紫色,至于妖修孽物,其真元本化应是纯黑色。
遗天老祖这无上真元,凝结的已将上述各色尽皆囊括。
几日时间,经由遗天传授的所闻所见,已经将王淮昭对修行的理解彻底,完全颠覆,今天尤其深刻。
五彩真元!
“前辈,您这真元为何如此奇异夺目。您这两千年来的修行,到底是循何种法则而得?”
听得王淮昭的惊叹之词,遗天老祖得意异常,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哈,你所见老夫体内真元,苦蕴凝结两千年,却并非你幻明师父所约束那样,有所谓道、佛、魔、妖之分。凡此种种,凡益于修行,老夫照单全收,一并笑纳,毫不排斥客气。”
“徒儿,我告诉你。大晋万界修境的诸神菩萨、佛祖天尊,还有魔界妖帝,他们的神相内化中,无一不如老夫这般,都是内凝五彩神元。”
“这,才是修者的大真境界,懂了吗?不过要成佛抑或得晋天尊魔帝,必得亘渡万界修的艰难殊死历炼。老夫自是不知时日望尘莫及,更何况现在的你了。”
王淮昭入道修行以来,当然清楚修路苦难,前行漫漫,但今日听得遗天授道,更加感觉自己不过是万丈枯井中的一头青蛙罢了。
遗天虽然桀骜,但王淮昭看到了老祖一个极其珍贵的修行道格:
那就是身怀绝顶修行实力,却始终心存惧畏之念。
越是艰难企及一个难以想象高度的修者,他对真途的敬畏越是深刻。
春秋子有,但遗天更甚。
这种深刻,会带来一种非常强的正向激励,不断鞭策着他们更加戮力前行。
淮昭明白,他不能只见今日遗天的惊世恐怖实力,他更应该看到两千年的日日夜夜,眼前这位先秦之子,经年累月孜孜以求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