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3)(2 / 2)

“那你怎么不回家补觉跑来看装修啊,不累吗?”严未清忍不住吐槽,“我在教室坐几个小时都觉得困……”

从去机场开准备会议到飞机落地柳城,历经差不多二十个小时,沈行远都保持着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不可谓不辛苦。长时间的飞行后他会短暂的厌食,他只想找个地方躺下,甚至在地铁上打瞌睡导致坐过站。这些心酸他当然不会告诉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他尽量拣乐观的一面说:“当然很累,我车都扔机场了,坐地铁过来的。工作的时候辛苦,但休息时间很多,我现在回家可以睡个天昏地暗,一个星期以后再考虑工作都没问题,所以总的来说是平衡的。”

他们只是看起来光鲜亮丽,那身漂亮挺括的制服掩盖了太多劳累和疲倦。

严未清不由得好奇,面前这个干净帅气的男人,是不是也会像她爹严弘程一样,下班回家脏兮兮地就往床上躺,然后挨陈岚因一顿骂。

严弘程是个劳动纠纷律师,猝死在控方证人住的工地宿舍里,那年严未清才上初二。

所以就算在沈行远这个当事人看来他的工作“劳逸平衡”,她也不能赞同:“我觉得还是朝九晚五好。”

沈行远不置可否:“先把高考考好再谈未来。”

“知道了知道了!”这种长辈训话的姿态让严未清觉得扫兴,她起身去端餐盘。

沈行远不想和她深交,严未清受了他的恩惠,投桃报李,也就尽量不跟他攀谈,两人面对面坐着,却各有各的世界,一个埋头吃饭,一个喝水看手机,互不干扰,平静和谐。

店里时有客人进出,说话声吵闹,马路上传来的汽笛声不绝于耳,一切都是忙碌的样子。

唯独他们所处这一隅,那么安静,严未清甚至能听到空调内部冷气片运作的声音。

很多年后严未清依然记得这顿饭——她偷偷看了沈行远好几次,可他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

她没有任何想受到关注的心理,只是出于对一个既像朋友又像陌生人的角色的好奇。

显然,严未清在沈行远那不具有同样的身份。

尽管他们就坐在柜式空调出风口正对的位置,吃一碗滚烫的馄饨还是让严未清热得出了一身汗。

放下筷子,严未清抽了张餐巾纸,轻轻点按着面颊和脖颈的细汗,抢先去付钱,沈行远出声制止,她说:“谢谢哥,等我数学成绩提上来,请你吃饭!”

沈行远欣然同意,“好。”

严未清收好零钱,折回来喝了两杯水,抱怨道:“我要热死了……”

沈行远则是休息充足浑身惬意,“快一点钟了,回家吧。”

“我再吹下空调。”严未清打开手机玩了几分钟,待身上的汗风干,她拎起包,和沈行远道别离开。

沈行远慢步走出小餐馆,看见少女步履飞快地穿过马路,长马尾像蝴蝶一样翻飞,宽大的夏季校服早已掩盖不住蓬勃发育的曲线。

沈行远收回视线,给乔灵回电话。

这时严未清转身看了看他,目光相接时,她笑着挥了挥手,沈行远却没有回应,她心里不太爽快,头也不回地走了。

严未清鄙夷地想:我又不会喜欢你,有必要这样吗?是你先跟我说话的,有必要说完话就划清界限吗?

沈行远站在房檐投下的阴影中,和乔灵讲话时注意到脚边有几盆茂盛的白边吊兰,室外的体感温度已过35度,但这些植物完全不显颓唐,沈行远于是想,将来要在自家阳台上也养一盆。

三十岁,沈行远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