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是由钦差大人冯冥住持的。大家在蒲团上跪坐后，他向一干人躬腰作揖，开口道：“楼庳阁下，诸位大人，这是调查组在洛邑的第一次会议，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会议。鉴于白起将军陷于困境，吾王对太子府间谍所没有及时获取这方面的情报非常恼火，要求速速查清间谍所情报机构覆灭的原因。我们开会的目的，是就将前期调查的情况做一个结论，以上报宫廷，完成调查工作。”

他看着一个在条案后跪坐的瘦弱的男人道：“李子，你把调查的情况向各位大人汇报一下吧。”

“诺。”李子站起向与会人员躬腰作揖后，跪坐下来打开了条案上的文件夹：“各位大人，洛邑太子府间谍所的启动行动是这样安排的……”

他介绍了一下启动行动方案后，又谈了启动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最后表示，由于启动行动失密，导致了启动行动失败，各情报小组损失殆尽。

“启动行动指挥乔诡如不是部下舍身相救，差点死了，后果很严重。”李子强调道。随后说起了调查思路：“鉴于散落在各诸侯国的间谍小组包括洛邑在内，全军覆没，我们判定，泄密是全局性的。所以，决定从掌握全局性情况的太子府间谍所高层管理人员开始调查。

间谍所博士乔诡是掌握在秦国太子府情报组织的最高领导。所以，审查先从乔诡博士开始。经审查，没有发现乔诡博士存在泄密行为或者工作失误导致泄密的情况发生。而且，魏国军队在抓捕我间谍小组的行动中将他列为了首要消灭目标，我们排除了他的嫌疑。”

李子的话很平淡，是例行的情况介绍，在座的人脸上也很平静。

李子见自己的话没有引起大的波澜，信心大增，将话题转到了的最核心的部分：“其次是太子府副幕僚长祀纮，他是乔诡的直接领导，对情报组织的情况是知情的，他在洛邑的活动范围很广，接触的人涉及各层面，情况复杂，我们调查的手段有限，没有证据排除他的嫌疑，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泄密人……”

他还没有讲完，“呯”地一下，郑魁愤愤地拍了桌子：“这是特么的什么鬼话？什么叫‘没有证据排除他的嫌疑，也不能肯定他就是泄密人’？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暗示祀纮有嫌疑么？”

“呵呵，这报告是你起草的么？我是不是可以问你，你是了受赵国间谍所指使才这么写的吧？当然，我现在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但是，嫌疑是逃不掉的。”浦宗瞅着李子冷冷笑道。

“大人！我对吾王的忠诚天地可鉴……”李子急得站了起来，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失魂落魄喊起怨来。

——说到这里，藤莉笑了起来，仿佛李子小丑还在她眼前表演。

子青笑了，幸灾乐祸地道：“活该，谁让他信口开河，一味地袒护乔诡……”

藤莉很惊愕：“你怎么就看出来，李子袒护乔诡呀？”

子青淡淡地道：“这是明摆着的事情。哎呀，你快往下说呀，我都等不及了。”

藤莉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瞅着子青，满脸疑惑地继续讲了下去——

浦宗瞅着李子，眼睛里充满了戾气：“忠诚？忠诚的人会这样指桑骂槐么？像你这样的打着忠诚旗号出卖秦国的人我见了多了。简直可笑，竟然要诬陷我们秦国太子府的副幕僚长。你说，谁让你这么写的？赵国间谍所给了你什么好处么？”

“哎哎，浦宗将军，你先别发火，他介绍的只是一个现象，不是结论。”冯冥急急地插话道。

“屁！”郑魁勃然大怒：“当我们很空么？拿什么现象来糊弄我们？”

“是，就是个目无尊长、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混蛋！”浦宗愤怒地接口道。

“是啊冯冥博士，宫廷催得紧，现在不宜务虚，必须实打实的，不然你在吾王面前也交不了差……”楼庳淡然地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说几条。”郑魁一本正经地插话道：“首先，泄密渠道不一定是上层，其他泄密渠道是存在的，比如资料亭，情报分析室，等等，都有可能泄密，这些地方一旦失密也是全局性的，必须进行彻底的调查。”

“郑魁将军言之有理。其实，这些调查下面会有涉及，请诸位稍安勿躁……”冯冥无奈地躬腰道。

郑魁没有理会冯冥的话，继续道：“其次，启动行动本身也存在重大的问题。为什么要同时启动？有必要么？是什么险情要同时启动？我怀疑，设计这个行动的人是藏身在太子府间谍所的卧底。

因为从间谍小组覆灭的情况看，除了魏国禁卫军出动，其他诸侯国的宫廷机构根本就没有动静，对秦国间谍小组被杀似乎不知情，似乎没有反应。而魏国对墨子会的镇压是很严酷的。据情报，温禁卫军的出动的原因，是出于围剿墨子会的目的。所以，泄密的原因很可能是工作疏漏，温城间谍组被魏国禁卫军当墨子会组织给剿了。

第三，某个领导受到袭击就可以排除嫌疑了么？谁说的？如此，世上的苦肉计不存在了么？”

楼庳频频地点头，赞同郑魁的意见，道：“我赞同郑魁将军的意见，调查报告围绕这三方面写就可以了。但是，证据要确凿，推理要有逻辑，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一定要讲清楚。”

“就是。”浦宗瞪了李子一眼：“再指桑骂槐，我立刻把你投进卫戍军监狱去。”

李子朝他躬腰，窘迫无语。

乔诡坐不住了，满脸都是汗珠，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会议气氛的不同寻常，冯冥已经没法控制调查风向了。

“如果其他人没有异议，那么……”冯冥淡然地环视了一下与会人员，朝楼庳躬腰作揖道。

楼庳也微笑着朝他躬腰致意。

接下来，调查组回答了关于启动行动计划本身的一些怀疑。

第一个怀疑，是为什么要有这个启动行动计划？启动一个间谍小组，只需一个指令就行了，需要制定一个启动计划么？

乔诡回答了这个问题。

他起身，向与会者躬腰作揖，道：“根据咸阳卫戍军间谍部通报，白起将军这次南下汉水是佯动，目的是与安城驻屯军对魏国大梁形成南北夹击，一举吞并魏国。无疑，这是一个大行动，如果成功，必然会对其他诸侯产生极大的震动。所以其他诸侯国一定会做出反应，合纵抗秦是一个最可能的选项。所以，我认为要严密监控各诸侯国的动向，以便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所以有必要启动各间谍小组应对当前的局势。”

“这个说法解释了为什么要启动间谍小组。”郑魁不以为然：“我的问题是为什么要制定这个启动间谍小组行动？有脱裤子放屁的意味。”

“秦楚战争爆发后，魏国宫廷竟然嚣张地宣称，大梁是魏国的都城，对大梁的攻击是魏国生死之战，宣战的意味浓烈。为了掌握魏国动向，启动间谍行动迫在眉睫……”乔诡白了郑魁一眼，对他用词非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