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来,这个新君很有个性,是个很自负的人,是容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的。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见招拆招!
所以,祀夫在太子这儿根本就没有根基。明白了么?凭姬圉敏感多疑的性格,他们俩早晚会掐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呐!无忌应该还有机会。
你可能不信老夫说的话,下面老夫就将太子监国庆典仪式前姬圉与祀夫争斗实录写在这里,你看了自己判断吧。
在庆典前,太子一行去安邑祭祀祖坟,同时视察河东魏军与秦军交战情况。顺带说一下,秦军除了攻占了韩国的伊阙,对魏国的攻势也很猛烈,魏国已经丢失了北屈、皮氏到风陵一线的大批的河东领土。
鉴于战火还未平息,视察过程很匆忙,太子一行就从轵关返回大梁了,准备在都城百姓面前露面,接受百姓欢呼,然后以监国的名义入主王宫。
来接姬圉回宫的使团是由司空梁星带领的,他在温郡守大堂向姬圉介绍了回大梁后入宫方案:根据祀夫的安排,将以迎接太子的礼仪迎候姬圉,即由东入,居东宫。
就在一瞬间,姬圉爆发了,恼火地嚷了起来:“祖太后谕旨我嗣监国位,不是什么太子!”
他多心了,怀疑祀夫是故意这么做的。以太子身份入王宫,也就是说,他出城巡游就是摆设,国人谁不知道他是魏国太子?强调这个,无非是向国人暗示,他是就是一个儿大王,随时可能被撤换的。而被撤换的下场,不就是个死么?
他不敢争做大王,因为父王下落不明,这么做有抢班夺权之嫌,实属不孝。但是,监国不一样,名义上与魏王无关,却可以享有与魏王同样的地位,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要求享受魏王地位的。所以他不能接受这个方案!这个方案处心积虑地将他贬低为太子,他不能不警惕其中的猫腻。
双方互不妥协,僵持住了。
姬圉决定就此给祀夫一个下马威,索性不走了,在温城住了下来。
这下在大梁的祀夫慌了手脚,急急地率一干宫廷士大夫星夜赶到了温,欲劝说姬圉早日入主王宫。
他们汇集在郡守的衙堂里。衙堂很宽敞,姬圉在随行宦官的扶侍下缓缓走进了衙堂。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在衙堂下两侧站着的以相国祀夫为首的士大夫们济济一堂,见姬圉进来纷纷躬身作长揖为礼。
尽管姬圉即位已是铁定的事了。但他没正式登基以前仍只是太子,众臣行礼亦只需作揖,这是宫廷的礼仪。
既然还只是太子,诸臣躬身行礼之后没等吩咐便随意地直起了身。
迎着宫廷士大夫满眼的期待、不屑、好奇的目光,姬圉怯怯地垂下了眼皮。然而,也就是从门前走到堂下几步路的瞬间,他已经迅速地恢复了平静,嘴角咧出了一丝微笑,显露出一张沉稳的脸。
“嘿吆,祀夫相国怎么远跑到温来了?宫廷里很闲么?”他望着祀夫问道。
“只此国家危难时刻,老臣哪有空闲的时刻?但是,礼仪没有小事,关乎社稷存亡,老臣不得不抽出时间来面见太子。”祀夫赶忙躬身作揖,话里有话地道。虽然态度恭敬,对太子的不满显而易见。
“哦,祀夫相国为魏国呕心沥血,姬圉给祀夫相国见礼了。”精明的姬圉听出了他的不满,立即朝祀夫作长长一揖。
祀夫急忙还以长揖礼,连道不敢。
太子给一个宫廷士大夫行大礼,这样的礼遇跨越了等级,祀夫内心顿时有了惶然。
姬圉固执地行完礼,然后直起身扯住祀夫的袖襟,装起急切的样子,立马对祀夫进行反击了:“敢问祀夫相国,父王尚有其他子嗣在世乎?”
祀夫楞了一下,不知道他所问的原因所在,只是据实答道:“昭王除了一儿一女,并无其他子嗣。不知太子何来尚有其他子嗣在世一问?”
“既无其他子嗣,孤已经是太子,现在是要担负监国位,又何必以太子身份入东宫?”姬圉言辞犀利,语气有隐隐发作的意思,面上却依然是不急不躁:“如果尚有其他子嗣在世,是要再次强调孤的太子之位,那孤以为就不必了,本来这个监国之位已经让孤诚惶诚恐了。孤愿意放弃太子之位,成全他人,去守着亲娘尽孝心。请祀夫相国念在与父王几十年交情的份上,满足孤的一片孝心。”
话说得很斯文,但却是咄咄逼人。意思很明白:我就是要想魏王一样的监国地位,其他免谈。
祀夫楞了,显然对这些话颇为吃惊。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对一个入宫的安排竟然提纲挈领,上升到了一个行大义的高度,而且话语并无不妥之处,这是他所没有料到的。
他稳了稳神,朝姬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太子殿下请坐,老臣即刻就给你一个解释。”
姬圉一脸的不屑,一副看你还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的架势,愤愤然地在宦官的扶侍下跪坐了。
“这几日爬山涉水到处祭祀,太子辛苦了。太子明察,眼下昭王失踪了,冒犯的说法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王子不能登王位,只是以太身份、以监国的名义行使大王的权利。
昭王只有你这么一个王子,无论称呼您太子还是其他什么称呼,都不能改变您独一无二的的地位。王太后谕旨您在昭王失联期间监国,也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
只是昭王没有证据已经龙御归天。所以,太子还不能继承王位。同理,太子也不能以监国的名义僭越身份,所以只能以太子身份入王宫。这就是为何以太子礼仪迎接殿下的初衷。希望太子谅解。”
——翟嬋忽然压制不住愤怒了,“啪”地一下拍了矮桌道:“祀夫就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啊。没有其他子嗣?郎逍明明已经向他提过无忌,他就不能调查一下么?一口就否认了,居心叵测哦!”
无忌苦笑,朝白莹道:“姨,我娘已经被郎逍洗脑了,对祀夫充满了偏见和仇视……”
翟嬋打断了他:“什么叫偏见啊?这不是事实么?”
无忌很忐忑,自己刚读了一会儿信,翟嬋的怒火就被郎逍煽起来了,还有必要读下去么?
“哎呀呀,姐,我们先听无忌讲完再说好么?”白莹着急地嚷了起来:“我都没有听明白,你在这么一搅合,我都糊涂了……”
翟嬋没有理会白莹的抱怨,她瞅着无忌问道:“按郎逍的描述,姬圉的表现显然很不一般哦,不会是背后有高人在指点吧?”
见翟嬋的关注点在这个上面,无忌暗暗松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忐忑,他瞅了翟嬋一眼,发觉翟嬋也瞅着自己,他们都有了疑惑,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楼庳。
他会是姬圉的老师么?
“无忌,快继续讲吧?”一旁的白莹催道。
郎逍信里的话都是在挑翟嬋的神经,指桑骂槐的意味浓烈,实在没有再读下去的必要。但是,翟嬋的眼睛盯着自己,白莹也是一脸的期待,他想瞒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