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雪夜背尸者(2 / 2)

我慌忙看去,只见狭窄的山谷,对面的山上,白雪之中,一个黑影,提着一盏灯走着。如果不是灯光,几乎看不到他。突然他停下来,顿了一下,又继续走着,很快消失在山顶的树林里。

“那一段没有树木遮挡,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他深夜上山做什么?”老火图自言自语道。

我急忙思考“图叔,鹅怪上山了,我们正好背尸体。”我忙道。

“先别动,再等等。”老火图谨慎道。

我趁着积雪,看他的怪盾,莫非这就是神器?也不对啊,就是个盾牌,很破,似乎很重。

“图叔,我怕。”我恐惧道,急忙抓着他的胳膊,趁机摸了一下盾牌,温热?不是铁的?心里一惊。

“怕个鸟!走,快去背尸体。”火图忙道。

我跟着火图一路小跑,苍老的他,提着刀,带着盾,穿着软甲,跑得飞快。我几乎跟不上,自从我们跟着少掌柜给赌坊送钱事发以后,我仔细观察火图,至少三四个月了,越发看不明白,他看起来,得有快七十岁的年纪,但是有的时候却比三十岁的人,还迅猛,还有少掌柜火盈儿,我来的时候,我还是小孩,她带着我玩,后来我们这帮伙计,丫环都蹭蹭长起来了,火盈儿却只长了两三岁的样子,个头也没见长,鬼心眼子天天长,成了镇上一霸。

我时常怀疑,她是怎么浪费那些粮食的,吃的也不少啊。就算是米虫,都得长啊!她为什么不长个呢?

真的很奇怪,很多旧客商,也多次提到过,可能我住在客栈久了,天天见到,见怪不怪,鹅怪和火图的对话,我听到了,鹅怪似乎知道他们的秘密,以此要挟火图,诈取钱财,特别是火盈儿,老火图父女杀死过鹅怪?我在雪地里跑着,飞速思考,回忆着,没错,鹅怪被杀死过,但是又活了,如果不是妖怪,而是带着鹅头头套,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不止一个山贼,而是一伙,极有可能火图以前也是山贼,后来带着女儿跑了,来到这种偏远地界开客栈,又被那伙山贼查到,盯上。

“图叔!你认识鹅怪山贼吗?”我跑着,试探道。

“认得!”老火图,连大气都没喘,分明是个强壮的中年人。

“啊?!!你,你认得他!!”我急忙追着问道。

“对!他敲诈镇上所有的掌柜!失踪的客商和伙计,都是他做的!”火图说着“快!”

我们穿过山道,很快来到了悬崖下,我抬头再次看向半山腰的那处宫殿,贴着崖壁而建,被白雪盖住,黑乎乎的,透着雄伟。

我们跑到悬崖小道,小心的往上走,火图收了刀,背起盾牌,扶着崖壁,他费力的拉起一个僵硬的道士,我忙背起,抠着崖壁,小心的背下来,积雪,很滑,我不敢大意。我把道士放在雪地上,黑暗里透着暗白,我盯着他的头,上面有很多积雪,也有很多雪,灌了进去,我脊背发寒,吓得动不了。

“发什么呆!过来!还有一个!”火图低声呵斥道。

我急忙抠着崖壁,走上小道,往上爬,倾斜的悬崖小道,很陡峭。我费力的背起道士的尸体,抠着崖壁,站稳。

突然,一股木然的锋利,在我的大腿上,一绷,嗖就抽了回去,温热,登时奔出,湿着裤子。

我险些掉下去,死死抠着崖壁,抓着道士的尸体,哭道“火图叔,别杀我!!!”

“嘘!嚷什么!!别动,我给你缠上!!!”老火图呵斥道。

我一动不敢动,老火图掏出白布,飞速缠住了我大腿的伤口,殷红透过白布,剧痛乍上头皮,我吓得木了。

“小吉!山贼图谋镇子!冬天到了,他要搞些钱过年,杀人的勾当是他的本行,我要一举剿灭他,为镇子除害,死了三个道士,失踪了许多客商,伙计,都是死无对证,你挨这一刀,给我忍着!!做个活证!你就说是山贼砍得!记住没有!”火图呵斥道。

“图叔,别杀我,都听你的!”我哭道。

“好!听我的就活!不听我的就死!你记住,是听到小骨说三个道士死了,你来背尸体赚钱。你背最后一具尸体下来的时候,遇到山贼,他砍了你一刀,你掉下悬崖,装死,山贼嫌冷,随便一翻,就躲回鹅神庙了。记住没有!待官军来了,你就这么说!!说错一个字!你休想活!!”火图威胁道。

我的判读没错,这个黑店主,就是个山贼!我哭道“图叔,我记下了,我记下了!别杀我。”

“记住!山贼砍了你一刀,你掉下悬崖!!”火图冷道。

“山贼砍了我一刀,背,背最后一具尸体,尸体砍了我一刀,山贼,山贼砍了我一刀,我,我掉下悬崖。他嫌冷,他,他他躲进了鹅神庙。”我哆嗦着,重复,脑袋嗡嗡的,随时都会死。

“嗯,给我记死唠!!别露馅!!”火图威胁道。

“图,图叔,山贼砍了我一刀,他知道我死,死没死要是,要是官军问,为什么山贼不杀死我,就回去了。我我我我怎么说?”我恐惧道。

“嗬!这就给我忘啦!!你装死!装死!他又嫌冷,躲进了鹅神庙。记住没有!!”火图的钢刀,盯着我的后腰,怒道。

“冷,冷图叔,山贼嫌冷,记住了,记记住了,我我我,我就在在这装死吗?这这里窄。”我慌道。

“你忘啦!你掉下悬崖!!”老火图怒道,一脚踹来。

我往前一拱,一个趔趄栽下去,翻滚坠落!

我磕着崖壁上,虽然这里不算太高,也有个五六米,都是石头,噔!砸进雪里。

要不是道士的尸体垫住了,我直接就摔死了。

脑袋是闷的,我挣扎,挣扎不动,恐惧,巨疼,摁着我,我和道士砸进雪里,道士很僵硬,我的胳膊,压在下边,浑身剧痛我哭着喊疼。

“别喊了!滚起来!背回去!我去庙里看看!!”火图把刀插进鞘里,扶着崖壁,往上走。

我咬着牙,死命挣扎,就剩半条命,胳膊不能动,可能骨折了,胸口剧痛,大腿上的刀伤,绷着血,我一瘸一拐,咬着牙,费力的背起道士的尸体,踩着积雪,前进,崖壁的半山腰,火图的影子,正在往上走。

“黑店!混账!老火图!!!”我低声骂着,嗓子里发咸,一股血奔涌上来,我急忙闭住嘴。恐惧再次乍开,要死。

我背着道士的尸体,忙走到一边,扔下尸体,我扶着巨石猫着腰,噗!!一口血,吐在雪里。

内伤!!我吓得站不住,捂着嘴,忍着好一会,用袖子擦掉血迹。缓了很久,火图的身影,还在往上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

雪片飞落,落到我的头上,我后悔!不该开副业,不该去五楼,我干不了飞贼这个行当,刚入行就差点死了,我必须想办法逃走,除掉鹅头山贼以后,老火图一定会杀我灭口,他平时就压榨我们,克扣工钱,随时让我们顶缸,就随时可以杀掉我,推到山贼头上。

我思索着,必须提早准备,我急忙拽起道士的尸体,背起来,趔趄的赶路,一路背着,转过几个山坳,我看着巨石边上的那个道士尸体,积雪已经盖了一层,暗白,藏住了他,我接着赶路,一路背到客栈后门,把道士尸体藏在后门外,角落的柴房里,我找条绳子捆住门,跑回来,背起第二具,搬运,又跑了一趟,不见火图,我只好背回来,将他们放在柴房藏起来,站在后门墙边等着,破旧的遮雨罩上堆着雪,五层的主客楼和一旁的三层客楼,不少窗户还亮着光,那些客人还没睡,也可能是喜欢点着灯睡。就像小折,他每晚睡觉都要点着灯,一吹,他就吓得哭,我们常常逗他,也习惯了在光亮里睡觉。

我突然觉得,可能小折遇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害怕,难道他也见过鹅怪?!!我胡乱思索着,火图暂时还不会杀掉我,他要我做人证,好搬官军来搜杀山贼。他的女儿知道不知道?我猛地心里一惊,他们父女杀过鹅怪,那么少掌柜,也是一个小山贼。这对贼父女,我必须跑。我很想现在就跑掉,但我的心口很疼,呼吸也不顺畅,一条胳膊疼的不能动,大腿上有刀伤,跑不远,跑不掉,一旦被追上,就死的无影无踪。

我忍着,远处雪地里,火图的身影跑来,我慌忙,跑出几步,招手,他远远的看到了我,跑到近前。

“尸体呢?”老火图问道,竟然没怎么喘气,他一路跑来,挎着刀,背着盾,穿着软甲,他竟然不喘不咳,不冒汗,体力真好,和他的年纪,皱纹,苍老,极不相称他的枯朽,是装的!!!我登时头皮发麻,山贼可以装鹅怪,那么!他就可以装老东西。

“图叔,藏在柴房里了。要不要搬进客栈,找个地方。”我忙道。

“混账!晦气!!就扔在柴房里,你去叫镇主来搬走!!”火图怒道。

我急忙说“是是是。”唯唯诺诺的开了后门。

火图低声道“轻点!别让人发现!你从前门侧门出去,叫镇主来,把尸体搬到镇上的义庄!!告诉他!老道士一定会来!”

“知道了图叔。”我低声道。

他猛地,一把抓着我的胳膊。我忍着剧痛,不敢叫疼。

“你受伤啦,小吉!别怕!让白郎中给你瞧瞧,奥对了,你看着他们把尸体给我弄走,然后去那边三楼的茶室,我叫白郎中在哪里等你。快去!”老火图吩咐道。

我知道那个白郎中,赖在客栈半年多,说是这里风水好,风光秀美要在这里扎根,做个店医,火图店主轰了几次,药铺掌柜过来骂了几回,说是火图不地道,抢生意,下三滥。白郎中死活不走,住在上房,每天在街上晃悠,逢人就逮住把把脉,镇上的人,都习惯了,白郎中撺掇火图,趁机打压药材铺,火图一琢磨,药材铺掌柜向来和自己有过节,就默许了白郎中,告诉我们,所有的客栈伙计,丫环,看病不许去药铺找纪郎中,必须让白郎中看病,打八折,客商也一律由白郎中看病。

这个白郎中,是个混吃喝的,医术烂得不行,最会开药,看病便宜,药钱贵,比药铺掌柜还黑,我们背地里都叫他空手套大师,也不知火图用的什么手段,竟然和阳辽城的大药铺宁合堂,接上了买卖,宁和堂直接派人过来,在那栋三层客楼的二楼,拆通两个客房,改造成药房,竟然比药材铺还齐全,每十天补一次货,把白郎中客房旁的茶室,改做诊堂,时不时请宁合堂的郎中中来辅助会诊,搞得风生水起!一直搞了个把月,药材铺掌柜收到风声,知道了真相,最近两个月,时常来和老火图对喷!过节也就深了。

照我看不出三年,药材铺掌柜,必被挤出这个镇子,

老火图,手段黑的很,以前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他是个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