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仍是那般平淡。

只是有些风声，也吹到了曹阳城里，于是率先听闻之人，在与他人相遇时，便多了些许谈资。

但毕竟都是旁观之人，即便谈论时言辞愤愤，可待到人群散了，众人便又将那听来的故事抛诸脑后，只关心起了自身悲喜。

陈庭回来已有几日时间，只是这几日他并没有修行，而是提着酒壶，在城中各处闲逛，听着人群中的各类闲谈。

待到日头斜斜坠下，夜色灌满天地，这一日便又匆匆而过。

“老黄，你说……这天下为啥会有那么多恶人嘞？”

偏僻院落中，老黄趴在地上，陈庭则躺在他旁边，把脑袋靠在宽大牛背上，口中言辞有些含混不清。

等了半晌，却不见老黄回话，陈庭便举起手里的酒壶，往口中灌了一口烈酒。

只是他这般躺着，酒壶举起时壶口朝下，其上盖子便掉落下来，砸在他的额头上，壶中所剩不多的酒水也随之洒落，只有少许落入口中，其余的则都淋在了他的脸上。

“我知道了，老话说……好人呐不长命，祸害他就遗千年，所以说……这坏人攒着攒着就变多了，你说是吧老黄？”

陈庭直起身子，抬手用衣袖在脸上随意抹了两下，便转头看向老黄，似是想听听他的见解。

老黄却仍不说话，依旧闭目养神。

陈庭便一直看着他，也不言语，似是等不到他的回话便不罢休一般。

“确实。”

看了一眼满身酒气的陈庭，老黄敷衍一句，便又闭上双眼，不再理会。

“那你说……我若是将这天下所有恶人都除尽了，后来之人无人教他们作恶，那以后是否就彻底没了恶人？”

“确实。”

老黄这次眼也没睁，只是把方才言语重复了一遍。

“你特娘的咋像个复读机，就会说这一句？”

陈庭话音刚落，便有一条粗壮牛尾扫过他的腿部，力道虽说不大，却也让他的身子失去平衡，直接跌坐在地上，脑袋又靠在了牛背上。

“确实。”

老黄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话语，院子里便又安静下来，再无半点人声。

过了半晌，陈庭又把手臂抬起来，张开嘴巴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空酒壶，便有几滴残留的酒水洒下来。

只是力气略微大了些，那几滴酒没有掉进口中，而是落在了眼角。

陈庭随手抛开酒壶，用手指沾了沾洒在眼角的酒水，放在口中尝了尝，味道有些许苦涩。

“若是此处待的无聊了，明日离开便是。”

老黄听着酒壶砸在地上的声音，头也没抬，对着身旁的陈庭说道。

“确实。”

陈庭把残留的酒水擦了擦，将老黄之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于是那条粗壮牛尾便又扬起，轻轻拍在陈庭身上。

空中挂着一轮圆月，只是周遭并不见星辰，在记忆之中此处天地的夜空一直都是这样，陈庭也不觉得奇怪。

他望着那轮圆月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夜色已深，醉意也渐渐迷了双眼，不多时他便丢了意识，昏昏沉沉入梦去了。

直到天光再次亮起，沉睡中的青年才睁开酸涩的双眼，而后伸了伸懒腰，把不知何时盖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女子衣衫放回屋子，再次恢复了往日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