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有定神的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几分审视，却见李清寒朱唇微启，目光也灼灼的看向他。

“而我，想不朽！”

“不朽？”秦大有对此有些狐疑。

“这世间沧海桑田，何者可称不朽？”

李清寒镇定的说道：“立德，立功，立言，此三不朽。”

“古人都是，牝鸡无晨，牝鸡司晨，可我偏要证明，便是女主，也可开一代盛世。”

“或许终其一生，我也不一定能够达到，但是这是我这一生所追求的，古之圣贤如此，我亦如此。”

“嗯。”秦大有对此不置可否的说道：“好像也不错。”

李清寒好奇的问道：“那你呢？成仙是为了什么？”

秦大有沉吟了一会，说道：“我没有你那么高远的志向。”

又淡淡的说道：“你听说过二十年前青州的旱灾吗？”

李清寒点了点头，说道：“知道，听说那年青州饿殍遍野，百姓十不存一，而我也是在那一年出生的。”

秦大有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又指着自己，轻声说道：“不错，但与你不同，我的父母在这场旱灾中幸存了下了，并在逃荒的路上生下了我。”

“我那日在藏书阁中看过那段历史，文中记录了那年发生的各类事情，更花了很大的篇幅去写你的出生。”

“因为你的母亲是青州人士，你父亲认为你的出生是个吉兆，青州旱灾不日便解，更是亲自登坛祭拜上天，京城欢庆多日。”

“这……”李清寒听到这话，有些羞愧，不由得愣住了，却是呐呐难言。

秦大有感叹道：“多么冗长的祷告啊，似是金口玉言，不容删改，而对于那场大旱，却只有九个字。”

李清寒的脸色一白，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着酒盅，身体也有些颤抖，她知道秦大有要说什么。

而秦大有只是淡淡的看向她，嘴唇微动，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夏，青州大旱，流民无数。”

李清寒脸上血色尽去，倔强的抬起头，整个望江城尽收眼底，又努力的看向更遥远的地方，但是目光所及，却是天地相接，一片黑暗。

她神色悲哀的说道：“史书向来是这般模样，记录着那些帝王将相，而我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去改变，让我治下的百姓可以过得更好。”

秦大有脸上笑了笑，却是少见的用非常轻柔的语气对着李清寒说道。

“我知道，记得我曾与你说起过，我出身市井，从很小的时候，我便听说过很多神仙的故事。”

“我心生向往，更不愿在这尘世间苦苦挣扎。”

“世间天灾人祸在所难免，而我所愿的，只是超脱。”

秦大有又对着月亮指了指，说道：“再说，听闻月亮上住着神仙，我也想去看看。”

“而既然有仙，我不能成仙，又如何甘心呢？”

李清寒听着秦大有的话语，神色也恢复了平静，眼前之人，与她有着同样高远的志向。

又似是笑了笑，对着秦大有遥敬了一杯。而秦大有也随即回敬了一杯，二人相视一笑。

一道钟声传来，却是已到午夜。

两人向远方，大河滔滔不绝，人间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