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13年,大唐元和八年。
此时惊蛰刚去,恰逢春分,粉红色的桃花已经点缀在大唐河北道的太行山麓的群山之中。
在邢州的西南,有一条流沙河,流沙河从太行山深入流出,穿过老爷山,东入漳河。
老爷山也叫五明山,相传是道家真武大帝的得道场所。
“驾!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老爷山山脚下的一条山路尽头远远传来。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正沿着山路飞驰而来,马背上是一年纪轻轻的少年,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少年身高八尺,身形俊朗,身穿一皂青色的束身箭袍,脚蹬一双褐色的鹿皮靴,身背三尺墨色剑鞘的宝剑,一脸的疲惫但仍然在咬牙强打起精神。
这少年名叫薛勤,字子安,大唐郑滑节度使薛平最小的儿子。
从父亲治下的滑州城一路骑马至邢州境内,算来已经两日有余。一路上一人一马,累了就找个有水有草的地方让马吃饱喝足,困了就躺在马旁边凑合一宿,却没敢在任何客栈和酒肆做停留。
“吁…”
薛勤勒住马缰绳,此时此刻人马已经无比困乏,肚子也已空空如也。打开身上的行囊,里面还有一只面囊和几块熟牛肉干,但自己胯下的水囊却早已干瘪。
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薛勤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心里暗道:“此地距离魏州大名府看样子也就半日的距离。哎,父亲太过谨慎,从滑州城到大名府沿官道本就骑马两日的行程,非得让孩儿绕道这西边的太行,然后再从漳河入大名。何苦如此折腾孩儿?”
薛勤仍不住苦笑着,一边摇头,一边翻身下马。
“该找个客栈让自己和马好吃好喝一顿,只要保证天黑之前进入大名府,然后在大名美美的睡上一觉,再去见田弘正节度使!”
“客官,您请!”
正在无精打采的盘算着的,薛勤被一声热情的招呼惊了一下。只见一满面笑容的店家小二正撒手跑来,伸手接过薛勤手中的马缰绳,然后一个请的殷勤手势。
“客官,方圆二十里就只有我们一家客栈,您就别犹豫了!”
“就一家?”
“是的。饿了,小的这里有酒有菜;累了,小的这有上好的客房。如果客官还有雅兴,小的这里还有娇美的小娘,吹拉弹唱,样样别致!”
店小二见薛勤一脸的嫌弃,连忙一脸的堆笑。
说罢,店小二就手指指向客栈二楼的窗口。
“怎么样,那小娘还入客官您的眼吗?”
只见二楼的窗台前,一个薄纱蒙面的女子正把半截身子探出窗外,似笑非笑的望着薛勤。只是山风轻轻一吹,樱桃小口一闪而过,再加上那双一直露在外面的摄人心魄的眼睛,让薛勤的心血有点浮动,进而又化作恍然。
正事要紧,不要误了父亲大人的大事!薛勤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向小二。
“没兴趣!客栈倒是不小,怎么一个客人没有?连招牌都没有?”
薛勤环紧接着又顾了下四周,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间突兀在深山中的客栈。
“哈哈,看来客官不是本地人,误会了小的!小的客栈叫无名客栈,这方圆二十里,来来往往的香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这香客已经进山,要日落之前才能下山,小的这家客栈就为各位香客提供下山后食宿的,方便各位香客第二天一早下山。”
“既然如此,也应当挂个招牌才对!本公子可是好找了半天!“
“小的不是说了吗?此间只有这家客栈,无人不知,又叫无名客栈,所以干脆就撤了招牌!”
店小二一边把薛勤的马拴在一旁的山石上,一边诚恳的答道。
“好啦!快去给爷弄二斤切羊肉,再来一壶烧酒!”见这客栈并没有太多怀疑之处,薛勤从怀中掏出二两碎银扔给店小二,吩咐道。
“哦!对了,有没有上等的马饲料?“
“没有,小店很少有骑马的客人来!爷,您先屋里请,小的马上去准备酒菜!“
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马儿,薛勤摇摇头,心道:“先填饱爷的肚子再来照顾你!“
客栈不大,整体是竹子搭建,一共上下两层,从外头看去有些年头。薛勤径直朝着客栈正门走去,然后推门而入。楼下是吃饭的地方,几张略显破旧的竹桌和十数把竹椅,但收拾的颇为干净;楼上应当就是客房,刚才那蒙面姑娘应当就在某间客房内。
香客、小娘、突然出现的店小二,还有走进屋子里静的可怕的感觉,一切让薛勤有点不自在。
“怕什么?”
薛勤心里暗笑,自己一身武功,手里又有宝剑在手,别说就一个店小二,就算几十个大汉也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