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昏暗的病房里。</p>
夜晚静谧无声，只有从外部晃动白帘布的风稍稍晃动，不知从哪来的微弱光映照在上边，随着一起摆动。</p>
苏曜就躺在病床上。</p>
从当街自杀到现在开始到底有多久了？现在是六月十三，算下差不多两个月。</p>
在医院痊愈被移交到精神病院后，苏曜就一直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p>
尽可能在人前保持疯疯癫癫的样子。</p>
怪物？</p>
那种姿态或许不习惯或者觉得恶心膈应的人根本无暇去分辨到底谁是谁——</p>
但自己的话，夏弦月。</p>
这应该不算好笑的事。知道常常离自己比较近，不害怕自己发疯伤害她，那触手和口器经常弄些微小的粘液在自己脸上的是她。</p>
一点也不好笑。</p>
为了防止被发现有什么异常，连着她也是胡乱挥舞四肢，推开了。力道没有收敛。</p>
跌坐到地上有没有受伤不知道。</p>
这种事真的很难说。</p>
因为不想再遭遇到这种事，所以苏曜选择昼夜颠倒，让作息混乱，随时在外界看来都是病恹恹不愿意说话的样子。尽可能减少需要自己表演的机会。</p>
当然，肯定会有结束的一天。</p>
苏曜倒是没想到会是今天。</p>
视觉恢复正常，看到墙就是墙，晃动的帘布也无疑是正常的帘布。桌椅板凳，全都是正常的。</p>
病号服衣兜里还被塞了一包香烟和打火机。</p>
“啪嗒——”</p>
苏曜爬起来，倚在床边点燃香烟。时隔两个月的呛人味道稍微有些不适应了。</p>
其实，不塞这东西给自己，说不定就戒掉了。</p>
“大哥哥。”</p>
优夜从苏曜趴着的窗框边上扒拉着，一跃而上。稳稳当当的落在地板上。</p>
“事情顺利吗？”</p>
“很顺利喔，全部都办好了。”</p>
“也就是说···我们那些敌人都消失在这个世界了？”</p>
“嗯。”</p>
“···”</p>
听到这个事实，苏曜笑了。</p>
虽然是露出笑容，但心里完全没有高兴的意味。</p>
只是说。</p>
“辛苦了。”</p>
“再忍耐一段时间，差不多我也可以慢慢‘恢复’正常，试探下能不能出院了。”</p>
“优夜认为大哥哥现在也可以的，那些人已经不关注大哥哥了。而且大哥哥现在正处于舆论中心，备受关注，不然姐姐也不可能来这里见到大哥哥的。”</p>
“是这样吗？”</p>
苏曜喉头滚动，想说什么来着？</p>
没说出来，转而又深吸一口香烟。</p>
“对了，大哥哥，优夜可能又做了多余的事···”</p>
“多余的事？”</p>
苏曜看了她一眼，“什么多余的事？”</p>
“优夜没能看着人类幼崽被那个讨厌的人类杀死。”</p>
“···”</p>
“在最后，帮了成年女性和她的幼崽。”</p>
——</p>
山本彻也从医院醒了。</p>
视觉正常。</p>
再也不是什么精神污染的世界。没有肉块，没有血，也没有难以忍受促使人癫狂的气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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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在病床上，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p>
病房当然是不允许吸烟的，但认识山本的医生给了他这个便利。</p>
他的身体没问题，没受伤。唯一需要治疗的地方只有心理。</p>
事到如今山本彻全都回味过来了。</p>
哪有什么怪物的老巢。</p>
哪有什么怪物？</p>
那是自己的家。那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p>
只要稍稍去想不就知道了?</p>
死死地护住拟人态小女孩的怪物，那是——</p>
而自己拼了命发狂的去报复。</p>
究其根本自己到底做了什么？</p>
不管是推理，还是久违的从医院回到家，看到狼藉的一片，见到周围那些邻居对自己退步三舍，嫌恶的眼神。</p>
全都明白。</p>
自己只是被砍了一刀，手下留情的一刀。</p>
而妻子和女儿又到底受了何种折磨？</p>
“冬冬——”</p>
“···”</p>
听到敲门声山本彻也无动于衷，躺在床上像是尸体。</p>
“山本先生，现在感觉如何？”</p>
医生也知道不会得到回应，便擅自进来了。</p>
“我···没什么。”</p>
山本彻看了他一眼，艰难的发出声音，“我想知道，我妻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p>
“身体是没什么问题。”</p>
医生顿了下，说，“但精神上很不稳定。”</p>
“···”</p>
山本彻说想去看看，但无论如何也没能开口。</p>
在害怕什么是心知肚明的。</p>
“很抱歉，暂时还不能让你和妻子见面，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p>
“···”</p>
“不过今天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啪啪！”</p>
医生拍了拍手，“可以进来了。”</p>
“···？”</p>
山本彻被声音吸引，下意识去看。</p>
“···爸爸？”</p>
当看到躲在医生背后畏畏缩缩探出半个脑袋的小女孩，整个人都在颤抖。</p>
“小南？”</p>
“小南。”</p>
医生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只是个噩梦，真正的现实里你爸爸是很爱你的，怎么可能那样对你？对吧？”</p>
“那天是有恶魔入侵梦境，你要勇敢，你看，你爸爸现在已经被打击的不成样子了。”</p>
“快去帮爸爸打起精神吧。”</p>
“你是勇敢的小公主。”</p>
“嗯，小南是和天使姐姐一样勇敢的公主！一定能会保护爸爸和妈妈的！”</p>
小女孩鼓起勇气，迈出一步，看了一眼山本彻，然后一下子冲过来。</p>
“恶魔，快出来！你不是小南的对手的！”</p>
“小南会消灭你！”</p>
“芭芭拉~米米谷~”</p>
“对，就是这样，恶魔已经快消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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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山本彻看向医生，只看到对方眼神里含着笑意。</p>
明白了。</p>
对小南来说，那只是一个噩梦。虽是诓骗，但小南已经信了。只要自己配合演戏就可以了。</p>
“···对不起。”</p>
“啊啊，对不起，爸爸真的对不起你。”</p>
山本彻记忆里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难以忍受的情绪了。</p>
“爸爸不需要道歉喔，坏蛋是恶魔！已经被小南赶走了！”</p>
“啊啊啊——”</p>
完完全全的是抱着女儿，结结实实哭了出来。</p>
总算···</p>
没有失去一切。</p>
还有女儿在。</p>
有女儿在的话，说不定也能借着女儿去让妻子也慢慢地···也许，再回到原本的生活。</p>
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p>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p>
之后，山本彻从医生嘴里知道了一个关键人物——天使小姐姐。</p>
那是女儿口口声声说的，看见小姐姐钻进病房里，没多久明明被宣告今后可能要一直躺在病床上的妈妈就醒了。</p>
也是那除了女儿谁也没见过的人物向小南说的，“这只是噩梦，只要你有勇气就不会有事。”</p>
医生也就顺着这话让小南深信真的有天使存在，那只是噩梦，她要帮助爸爸妈妈恢复正常。</p>
医生认为是孩子大脑见到了残酷的画面自我脑补出的。</p>
但女儿真切描述出天使的样子让山本彻很容易就知道是谁了。</p>
还能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