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p>
雨势变小了一些。</p>
但依旧呈连绵之势。</p>
程瀚再度心有所感，转头看向静立一侧的谢莜。</p>
尤物小姐见状赶忙问了一句：“署长大人，您有什么吩咐？”</p>
程瀚仰头望向池塘上方，答非所问：“找人打开那一扇天窗吧。”</p>
花园温室的玻璃屋顶，并非完全封闭结构，顶部分布着许多天窗，开春气温升高之后，便可打开天窗散热。</p>
谢莜愣了一下，立即应了一声：“是！”</p>
尤物小姐没有询问原因，而是以最快速度寻到老管家，将署长大人的要求说了一遍。</p>
老管家一脸犹豫之色：“外面风大雨大，如果打开天窗的话，雨水肯定会倒灌进来。”</p>
谢莜摇了摇头：“真正的大人物，行事往往随心所欲、不拘一格，底下人不该多问，更不该质疑。”</p>
老管家醒悟过来：“我明白了。”</p>
谢莜提醒一句：“大人物喜欢马上看到结果，所以一定要快。”</p>
老管家连连点头：“我这就让人开窗。”</p>
尤物小姐注视着对方走远，微微摇了摇头。</p>
她进入冬园才短短一天，已然明白过来，方家成不了安华城最顶尖的富豪家族，并非没有缘由。</p>
这一方世界，是大人物的舞台。</p>
世间的一切规则，皆由大人物的意志主导。</p>
可冬园方家却始终秉持着商人的实用主义逻辑来做事，活该连续几代子弟都出不了头。</p>
十几秒后。</p>
管家亲自带着几名仆人，小跑到池塘旁，先架设起梯子，再拿撑杆拨开安全锁，然后一把顶开了天窗。</p>
“呼！”</p>
寒风瞬间灌入。</p>
下方的一群人，齐刷刷的颤抖起来。</p>
正在玻璃屋顶上方流淌的大股雨水，当即找到了一个出口，宛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p>
“哗啦！”</p>
这一瞬间。</p>
两名仆人站在木梯上，身体顷刻被淋湿大半。</p>
其中一人，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冰冷雨水，小声咒骂起来：“踏马的！冻死劳资了。”</p>
管家怔了一下，低声斥道：“屈坤，闭嘴！”</p>
谢莜紧紧皱起眉头，心中愈发不屑。</p>
从家主到仆人，从上到下就没一个像样的人。</p>
很快。</p>
管家带着人撤走了。</p>
原地只留下一条悬空瀑布，流淌到地面，又流入池塘中。</p>
程瀚走出了办公室，站立在池塘旁边，安静注视着雨瀑飘洒，淡淡雨雾随之弥漫开来。</p>
由于寒风持续灌入，这一片区域气温剧，简直冷得刺骨。</p>
谢莜禁不住颤抖一下，低声问道：“署长，需要将座椅搬过来吗？”</p>
程瀚摇头：“不用。”</p>
他瞄了一眼尤物小姐，突然问了一句：“你好像看不上方家？”</p>
谢莜又有点发毛，实话实说：“我个人觉得，方家并不知道如何招待像您这样的大人物。”</p>
程瀚神色平静：“是吗？我倒是觉得，方家招待得非常殷勤。”</p>
谢莜心中惶恐。</p>
程瀚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从头到尾，你说过一句‘劳烦’吗？”</p>
谢莜心中打了一个突，低声道：“没有！”</p>
程瀚轻叹一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上午送过来的糕点很美味。”</p>
他紧接着轻声叮嘱道：“不要做一个苛刻的人，从现在开始，你需要学会说劳烦。”</p>
谢莜后背渗出了汗水：“我明白了。”</p>
尤物小姐忽然明悟过来，自己与署长大人的区别到底在哪里。</p>
方家上午送过来的糕点，自己明明品尝过，但事后全然忘了这一点，可署长大人却记住了糕点的味道。</p>
自己眼中只有方家的缺点，自然觉得冬园一无是处，而署长大人看到了方家的缺点，也看到了方家的优点。</p>
程瀚的视线扫过雨瀑，望向了雨幕苍穹，呢喃道：“不管多强大的人物，都需要仰望天空。”</p>
谢莜听得汗流浃背，心中羞惭不已。</p>
她自然明白，署长大人是在隐晦的告诫自己，不要总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去对待他人。</p>
这几句话给尤物小姐的触动，超出了以往的任何一刻。</p>
这等大人物，尚且如此谦逊有礼。</p>
而反观自己，只是仗着大人物的荫蔽，动辄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竟然对家主也心存鄙夷。</p>
何其可笑！</p>
这时。</p>
谢莜听到了一句话：“看天上！”</p>
这是署长大人的提醒。</p>
尤物小姐本能的仰头望去，一下子看呆了眼。</p>
只见在漫天雨幕之中，出现了一幕超乎想象的奇异景象。</p>
一道巨大的蛇状虚影，尾巴彷如鱼尾，长度达到了惊人的三百余米，正在雨幕中蜿蜒游动。</p>
“呜！”</p>
虚影叫唤了一声。</p>
听着似是虚幻，又似是真实。</p>
谢莜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天呐！这是什么东西？”</p>
下一刻。</p>
奇妙的现象，在尤物小姐眼前发生了。</p>
从天窗垂下来的一条瀑布，陡然炸裂成大片水雾，继而幻变为一条近三米长的雾状蛇影。</p>
它快速凌空盘旋一圈，一头扎入了池塘。</p>
“哗啦！”</p>
一片水花溅射起来。</p>
谢莜一下子惊呆了。</p>
原来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