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p>
灯被摁亮。</p>
鹿之绫被光线刺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薄妄已经站在床边,还是早上那一身打扮,连被她咬坏的毛衣都没换下来。</p>
他低眸看着她,眸子深邃,脸色没有出门时那么难看。</p>
“脸色怎么这么差?”</p>
薄妄俯下身握在她的颈侧,指腹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掌心一片湿漉黏乎,他拧眉,“又做噩梦了?”</p>
“……”</p>
鹿之绫躺在那里淡漠地看着他,连句话都不想说。</p>
薄妄取出钥匙给她解开锁铐,捏了捏她被勒出红痕的手腕,道,“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一会给你擦药。”</p>
闻言,鹿之绫从床上坐起来,薄妄伸手去扶她,她垂着眼,想都不想地避开,起身穿上鞋往外走去。</p>
“……”</p>
薄妄僵站在原地,手指一根根收回。</p>
鹿之绫冲了个澡,换上一身随意的家居裙,将一头半湿的发卷起,用黑檀木簪绾住,然后往外走去。</p>
一出门就见到糟心的锁链。</p>
她走到餐厅,桌上已经摆满美食,都是江南的一些菜色。</p>
薄妄还站在流理台前忙碌,卷起的衣袖下方,小臂肌肉线条贲张,握着筷子利落打蛋,蛋液飞起……</p>
他每一次给她做饭,都带了些示好的意味在里边。</p>
铐着枷锁的示好,她毫无感觉。</p>
“还差道汤就可以了,你坐着先吃。”</p>
薄妄看她一眼道,嗓音低哑寻常,就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矛盾。</p>
他出去一趟,好像变了不少。</p>
鹿之绫在餐桌前坐下来,拿起筷子吃饭,忽然发现没有一道菜有香菜,也没有菇类和胡萝卜。</p>
她的目光恍了恍,用筷子夹起珍珠白的米放进嘴里,慢吞吞地嚼。</p>
这里全是她以前爱吃的菜,可现在,她吃得毫无滋味。</p>
她吃得很快,随便垫了些肚子便离开,留下他一个人。</p>
而桌上,还有一大堆她连动都没动过的菜。</p>
南边的露台封了,一块块加固的玻璃挡住江南吹过来的风。</p>
鹿之绫静静地站在露台上,隔着玻璃凝望向外面的夜色,望向清江南面的万家灯火……</p>
似乎只有望着这星星点点的光,她才觉得自己一定要活下去。</p>
薄妄靠在门边看着她,第一次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用尽力气去感受她的心情。</p>
可他,还是无法完全感同身受。</p>
她知道他来了,也没看他,只是望着玻璃外的世界。</p>
“你总在这里看什么?”</p>
他想起来,她自从住进这里,就总喜欢呆在这个露台上,弹古筝也好,喝东西也好,哪怕什么都不做,她都喜欢呆在这里。</p>
“江南。”</p>
她轻声地道。</p>
薄妄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江南就那么好?”</p>
“……”</p>
“或者说,亲情,真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掉的东西?”</p>
寂静的夜晚,他暗哑的声线带了一丝不解,像个孩子般蒙昧。</p>
闻言,鹿之绫终于转眸看向他,却不再是一味的开导、安慰、拥抱,而是淡漠地道,“做人最基本的礼貌,是不要轻易去质疑你不曾拥有过的。”</p>
薄妄看着她,长睫微动,目光深得让人看不到任何伤痕。</p>
她现在正用一言一行扎着他,告诉他,她真的恨上他了。</p>
而他,像个无能的弱者,一句反驳都反驳不出来,只能看着她的刀子落下来,一遍遍捅进他的身体里。</p>
须臾。</p>
鹿之绫被他带回房间。</p>
靠墙的小桌上摆着一瓶红酒,旁边的醒酒器里已经倒上了红酒,放着两个空杯子。</p>
薄妄走过去,拿起醒酒器在高脚杯中倒上两杯,拿起一杯转身看向她,“斐尔总统夫妇酿的酒,想不想尝一尝?”</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