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因为我的病不要我，我以为，这个谎言可以以一种最圆满的方式结束。”她看着他的眼睛道，声音很轻很平静，每个字都理智到极点。</p>

谎言不被揭破，它就伤害不了人。</p>

薄妄想到自己这一段时间拼命地到处找名医，拼命地想治愈她，到最后，他甚至想好了，她要是接受不了他陪她一起死。</p>

从头到尾，他没有想过自己要不要接受她的这个病。</p>

他自嘲地笑起来，握住她脖子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你以为，我这个被你玩弄在掌心之上的傻子会被你猜得很准，就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p>

“我没有玩弄你的心思。”</p>

她道。</p>

薄妄哪里还会相信她的话，盈满血色的眼盯着她，一字一字从喉咙间艰难挤出，“鹿之绫，这一年来，你看着我一步一步沦陷在你的虚情假意里，是不是很得意？”</p>

他用了“沦陷”两个字。</p>

鹿之绫心口一颤，震动地看着他，长睫盖不住眼中的慌乱。</p>

藏獒的喊声渐渐远了。</p>

褶裙被吹动，缠上他的裤子。</p>

漆黑的夜空下，群蛇嘶鸣的声音被放大，他低了低头，强行压制下那股濒死感，忽然抬起头看她，猩红的眼中透出怀疑，“不对，不是这样……”</p>

“……”</p>

鹿之绫僵硬地看着他。</p>

薄妄松开她的脖子，后退一步，从手上摘下佛珠手串，“你不爱我，为什么要忍受侮辱拍下你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送给我？要骗也不用骗得这么真。”</p>

他怎么还以为……</p>

鹿之绫在他的注视下摇了摇头，“是你误会了自己拿过去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送给你。”</p>

她说的是，从来。</p>

薄妄握着手中的佛串，想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违心的痕迹，可怎么都看不出来，明明还是那么张脸，可那双眼里已经没了平日的温柔，只剩沉静。</p>

他自己拿的……</p>

他误会了……</p>

不可能，那天是他的生日，她明明说了，姜浮生明明也说了，她开茶楼都是想赚钱给他花。</p>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鹿之绫缓缓解释，“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p>

“……”</p>

“你知道茶楼为什么叫归期吗？”</p>

鹿之绫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和盘托出，“是因为我从嫁进薄家的那一刻，我没有一分一秒不想离开，不想回江南。”</p>

开启茶楼，是归期倒计划，她指望着，茶楼关门的那一天，她就可以回家。</p>

“……”</p>

薄妄捏紧了佛串，喉头忽然尝到一点鲜血的腥味，他抿唇，还是不信，“那你生产那天呢，你冲下手术床去和薄棠搏命，我都不在你又是演给谁看？”</p>

他努力地、疯狂地找着她爱他的蛛丝马迹。</p>

“那不是演。”</p>

鹿之绫道。</p>

薄妄紧紧盯着她，眼底生出一丝奢望来，就听到她冷静地说道，“那是在清账。”</p>

“……”</p>

薄妄的神情完全凝滞。</p>

“你让那么多手下舍死护我，我不可能无动于衷，所以，我也必须为你拼命一回。”</p>

“……”</p>

“那一天，我有没有死都没关系，反正，我尽力还你了。”鹿之绫看着他慢慢地说道，“在我这里，薄妄，我同你两清了。”</p>

他对她的坏，他对她的好。</p>

她对他的欺骗，她为他做的所有事。</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