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已经化为一团黑水，什么都看不见了。</p>

贺三问溃散的手垂落下来，像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祝灵昭所在的方向挪了挪。</p>

半透明的河水上，一袭红袍的男人侧了侧头，似乎是在对祝灵昭说话。</p>

“河神大人……我……有资格做你的护法了吗？”</p>

男人的话语飘散在寂静的空气中。</p>

他的身体彻底化为一团黑雾，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很快就消散于无形，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痕迹。</p>

只有一件空荡荡的红袍留在半透明的河水上。</p>

因为失去了主人，深红色的衣袍静静沉下去，浸没在河水里，顺着水流微微拂动。</p>

与此同时。</p>

凝固的世界再一次恢复了流动。</p>

破碎的天空重新闭合。</p>

狂风与大雪渐歇，雷光与阴云散去。</p>

一缕阳光穿透灰蒙蒙的天幕，照射在连绵起伏的山脊上。</p>

——天亮了。</p>

祝灵昭变回人形，与众人一同落在空旷的大地上。</p>

她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p>

又被魔尊大人很心疼地抱起来。</p>

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拂过她手臂上被天雷劈出来的焦痕。</p>

那些焦黑的伤口在细白的手臂上显得格外刺眼。</p>

“结束了……”</p>

祝灵昭有些感慨地靠进司烛黎的怀里。</p>

“是啊，结束了。”溥云深也变回人形。</p>

他没受什么伤，但全程都在干扰天道，此时正累得脸色苍白。</p>

魏曲和曲无疆也都伤得不轻。</p>

但总归，他们胜利了。</p>

天道不复存在，但这个世界依旧可以照常运行。</p>

只是没有“命运”的规定，这个世界的未来将会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p>

这几乎是最好的情况。</p>

对于外界而言，什么都没有发生。</p>

这是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夜晚。</p>

人们只知道眼睛一闭一睁，一夜过去了。</p>

那连下了几天的诡异大雨终于停了。</p>

没有人知道天道已经消亡。</p>

今后不会再有被“天道”规定的人，不再有“气运之子”的特权，也不再有注定被命运牺牲和抛弃的人。</p>

是好是坏，灵气充不充沛，修士们能不能飞升，都要依靠人们自己。</p>

唯一的亿点能被人察觉到的改变——</p>

大概就是这座突兀消失的最高峰了。</p>

“所以……”</p>

祝灵昭环顾四周。</p>

本来好端端那么大那么雄伟一座山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一望无边的深坑。</p>

四面雪山环绕。</p>

寒风呼呼地吹过。</p>

更衬得这个深坑是如此显眼，如此格格不入，甚至连积雪都没有。</p>

深褐色的土地裸露着，仿佛一个刚喷发过火山的火山口。</p>

祝灵昭有些头痛地扶了扶额。</p>

“我们该怎么和闫开琼解释？”</p>

尊敬的归原宗宗主你好，只过去一个晚上，我们就不小心把你家山头夷平了？</p>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嘛，对吧？</p>

小猫咪露出了心虚的目光。</p></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