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望听着这首歌,慢慢跟着晨杏的歌声进入那种情景。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十分简单,旋律也不复杂,而且十分轻快欢乐,朗朗上口,歌词也好玩又有意思,陆望好像也真的看到了那只又笨又不会飞还追求爱情的笨鸟,在森林和天空里笨拙而认真地生活。
直到最后,晨杏唱到“笨鸟不是笨鸟”时,声音却变得悠扬而空灵起来,仿佛跟着一只已变得聪明的鸟儿飞行,历经了远山,跨越了密林,让这个故事在一种难言的悲伤中结束了。
一曲结束,晨杏看向陆望,笑道,“怎么样?你这只笨鸟,感受到我在夸你了吗?”
陆望其实还有点沉浸在那曲子里,说,“谢谢晨姐。”
一边说,一边哼哼两句副歌部分。
晨杏笑道,“干嘛在那学蚊子叫,想唱就大声点唱出来啊。”
陆望脸红了,但晨杏的鼓励其实有莫大的力量,更不要说她还立刻为陆望弹走起了吉他,并且带着他唱。他咳咳两声,也真的跟上轻快的旋律和晨杏的声音唱了起来。
但这一下子,晨杏便首次露出皱眉的表情,陆望唱到一半她忽然大叫道,“别别别,停下来,你真折磨人啊。你音色还可以,但嗓子用得太烂了,又白又吵,怎么……以前没有唱过歌吗?”
陆望点了点头,晨杏露出夸张的神色,咋舌道,“那你平日怎么娱乐啊?”
陆望说,“看漫画啊。龙珠幽游白书灌篮高手北斗神拳……”
晨杏大喊停停停。
她从兜里拿出个小本子,翻开来一页,煞有其事地念叨,“漫画也可以看,但你看看古人怎么说的,这都是我记载下来的名言警句哦。尼采说,如果没有音乐,人生就是一个错误;叔本华说,音乐揭示了人类心灵深处的秘密,音乐是各种艺术中第一位的,帝王式的艺术;歌德说,不爱音乐,不配作人。”
她说到这里,看向陆望说,“你看,你这种不唱歌的,连人都不算了。”
陆望大吃一惊,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心想自己若不是人了,难道是牛马不成?
晨杏又道,“你应该学会怎么体会生命的美好,多听听歌,多唱唱歌,至少也比被人拒绝了就躲在这儿喝酒来得好。生命这么美好,你要学会从歌曲里面找力量。”
她皱了皱可爱的鼻子,左右看了看,还把二锅头提了起来,拿两人面前当个凭证,也不管自己会沾染上酒味,“现在这样,多窝囊啊。”
陆望有点伤心地点了点头,晨杏看他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忽然伸手拍拍他的脑袋,邦邦两下,“好啦好啦,不窝囊不窝囊,我说错了,对不起嘛。”
陆望垂头丧气说,“你骂一骂我,我反而痛快。”
晨杏正色道,“这我可不愿意骂你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告白然后失恋而已嘛,根本只是人生的一件小事,完全不用在意。要是一个人一辈子都走在绝对正确的路上,那这个人多无趣啊,我是看也不想看他一眼的。像你反而比较有意思,真正的好歌就得不断遇到你这样的人才能写出来。”
陆望大受感动,“晨姐。”
晨杏笑了笑,站直身子来到阳台,她背影窈窕,看那朦朦胧胧苍苍茫茫的一片天地。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天老爷好像是破了个好大的洞,银河从里面倒灌下来,倾注在了人间,于是稀里哗啦稀里哗啦,每一滴雨水都像是一滴眼泪,哭泣得太久太久,晨杏就看着这样的雨看了好一会儿。
她终于说,“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我教你唱唱歌吧。”
陆望想也没想说,“好啊。”
他说完才发现这有多么荒谬和离奇,自己和这个女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自己八辈子也没想过唱歌啊,却要进行什么教学。他很想说你不觉得有点怪吗?但晨杏很认真地走了过来,坐着便低头拨弄吉他琴弦,那模样好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根本不会有任何生分和尴尬,于是任何想打破这种氛围的话语都堵塞在了陆望的喉咙里。
晨杏正色说,“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晨老师了。”
陆望很乖巧地说,“是,晨老师。”
晨杏的严肃永远维持不了几秒钟,立马喜笑颜开,“哈,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你再叫一遍。”
陆望说,“晨老师。”
晨杏一张脸都泛起了红色,像是吃了一颗甜蜜蜜的糖果一样。她又让陆望叫了几声,陆望一一照做了,不过听起来的感觉却越来越少,她觉得自己既没有教鞭,也不戴眼镜,好像不能称得上老师二字,于是赶紧又叫陆望叫回“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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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望求之不得,他觉得晨姐比老师更亲切。
虽然还是以姐弟称呼,但晨杏还是摆出老师的谱来,“好,现在开始教学,你跟着我发音,先找找用肚子的感觉……”
说着,她哼出一段旋律,没咬字,声音优美而凝实,像是婉转在半空中的绸带,有丝丝缕缕的轨迹。然后看向陆望,圆而大的漆黑眼珠子里露出鼓励的神情。
陆望按照晨杏说的,先吸足了一口气,深深往胸下面灌注过去,撑进了肚子里,把肚子变成个圆滚滚的气球,然后他找到憋气的感觉,在腰腹间有个什么东西和气球对抗着,在这时候跟着那段旋律发声。
才刚第一个声音,就让晨杏笑出了声,陆望太紧张了,以至于发力过猛,当场破音,有点像是在放屁。
陆望猛烈咳嗽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晨杏笑归笑,却能一针见血指出陆望哪里不对,“你是喉结位置太高了,顶着自己嗓子眼,不岔劈才怪。这样,你发一个‘欧’的音,摸自己喉结,是不是比平时低,保持这个状态再走刚才那个旋律……”
陆望照着做了,果然发现喉咙往下沉,他看向晨杏,“晨姐,旋律我忘了。”
说话出来的声音又厚实又沉闷,有点憨憨的,吓了他一跳。
晨杏点头,又哼了一段。
陆望跟着唱,这次倒是没有破音,只是并不丝滑,算勉勉强强完成。他的手指摸在喉咙上,能体会到自己喉咙随着音高音低而动。
晨杏为他热烈地鼓掌,陆望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她紧接着说,“你再练个几遍,我给你弹吉他。”
说罢便哒哒哒弹起吉他,配合陆望的声音,形成了一段有节奏的乐曲。陆望来来回回跟着练,有时候状态好了,有点进步,但又有些时候心情松懈了或是准备不充分,就又失去了那种发声的感觉,喉咙不受控制,让人听不下去。不过总体来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陆望渐渐有了多余的心力,发现晨杏的身子随着节奏起落,他心一动,也跟着摇头晃脑,发现这样唱起来舒服很多。
晨杏注意到这点,嘻嘻一笑,下一轮便也开口发出声音,声音比陆望的小,也低,旋律略有不同,尾音往下沉去,这是和声。
吉他的伴奏,陆望的主唱,晨杏的和声,三个本来彼此独立的部分,在有心配合之下,居然渐渐融汇起来,形成独特又很有节奏的感觉。
房间外的风雨还是不停,房内却传来和它们相庭抗理的声音,时起时落,男男女女,有好有坏地传递出去。
过了一会儿,晨杏终于停了下来,陆望还有点意犹未尽,疑惑地看着对方。
晨杏说,“好啦,这个差不多了。”
陆望说,“可是我感觉没有练得很好啊,总感觉差一点。”
晨杏笑道,“小笨蛋,差的地方是其他技巧和概念了,你以为光会‘这样子说话’,就叫唱歌啦?”她“这样子说话”的几个字,也将声音压低,又憨厚又可爱,是在模仿陆望刚刚学会的低位置发声,陆望听了这滑稽声音,便忍不住跟着笑。
于是就按照这个方法,晨杏又接连拉出来好几个简短的旋律,以及一些类似于发音找位置的方法,让陆望多样化地了解声乐里面的技巧。
陆望没想到晨杏这么认真,她讲的东西很繁杂。陆望从来不知道唱歌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的东西,他一直以为有些人就是天生就唱歌好听而有些人天生唱歌不好听,没想过有所谓“唱功”的概念,晨杏一边讲解,一边在喉咙里发出各种声音,有的听了能让人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震颤,像是大鼓,有的则盘旋着往上攀登,像是飞燕,还有的集中,还有的微微颤抖,有的虚有的实,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本来,陆望对学唱歌这事儿,纯当无聊时候的消遣,这场雨下个不停,总要找点事儿做,至于这事儿做成什么样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由晨杏教学,又或者唱歌真的挺有意思,陆望居然越听越入迷了。
他跟着晨杏的教导,发出各种如“a”“o”“yi”“ma”“mi”之类的声音,去寻找气息的支撑,去发出各种元音,去找到发声的位置,去控制声音的颤抖,去寻找闭合的感觉,去打开内口腔……
当那些截然不同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时候,陆望能感受到一种满足,晨杏像是给他打开了一道奇妙的大门,里面那些又新鲜又丰富的珍宝便一下子琳琅满目地呈现在了他面前,每一处都那么的稀罕,那么的有趣。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酗酒的头晕,告白失败的伤感,也跟着歌曲给抒发出去了,心情也好了很多。
当然,在最初的新鲜感之后,挫败就不可避免了,在更新一些可以立即更改的基础知识后,陆望的发声是好了点,但也立刻发现自己的种种局限。
他的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去,假声发虚,声音单薄、苍白、细幼,甚至还有平翘舌的口音问题。同样是一个发音,从晨杏嘴里出来,便宛如天籁一样,在陆望这边却又笨拙又丑陋。
不过越是这样,陆望反而越认真地唱,这倒是让晨杏意外了。
在陆望接连唱了十分钟后休息的间隙,她忍不住夸赞起来,“行啊小陆,一般来说,不会唱歌的人开始第一次认真唱歌,是会有很明显的进步,其实也不算进步吧,就是从负数变成了零而已。但这会给他们错觉,感觉自己懂了点什么,于是萌发出不该有的热情,这种热情来得快也去得快,通常是三分钟热度,一旦发现更多更大的困难,就会觉得前途无望了。不过你倒是不一样,领悟得比别人快,悟性够;还不怕羞,认真踏实,这下毅力也成了。”
陆望有些受宠若惊了,“难道我是天才?”
晨杏噗嗤一笑,“什么天才啊,你这种人一抓一大把的,少臭美了。”
陆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想也对,现实中说自己是天才什么的,太羞耻了。
这时候晨杏挺挺胸,“我八岁学吉他,十岁学钢琴,十二岁第一次参加小学歌唱比赛就得了一等奖,十六岁辍学在酒吧驻唱维生,十八岁岁参加《特别女声》一举成名——你算什么,老娘才是天才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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