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杨峥让他入帐。</p>

孟观满眼的血丝，脸上挂满了疲惫之色，不过精神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将军，属下昨夜在帐外夜观天象，陇右将有一场暴雨，至少五天！”</p>

“嗯？”杨峥心中一惊，五天的暴雨意味着什么，只要是领军之人都知道。</p>

到时候山河泛滥，洪水肆虐，道路泥泞……</p>

关羽水淹七军，殷鉴不远。</p>

沙盘上推算出一切，兵力布置，粮草供应，后援多少，地形如何，都能推算个七七八八。</p>

却唯独不能推算出天气的无常。</p>

忽然之间，杨峥感觉脚底板一股凉气窜到天灵盖。</p>

胡奋拖住自己，还有刚才的使者，其意图不都是为了把自己留在乌亭逆水东岸？</p>

此人必是细作无疑了！</p>

杨峥不禁暗自咋舌，这细作好大的胆子。</p>

换句话说，邓艾岂不是知道自己跟姜维眉来眼去的？</p>

“你确定有五天的暴雨？”杨峥盯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问道。</p>

若是洪水来袭，自己就走不了了。</p>

胡奋手上有一万余步骑，自己手上虽然也有一万一千余亲卫营骁骑营，但安定或者南安方向忽然一军杀出……</p>

乌亭逆水连接黄河、湟水，到时候暴雨降临，江河泛滥，岂不是背水一战之格局？</p>

韩信能玩背水一战，那是因为他是兵仙，统兵能力旷古绝今，汉军实力强大，而对手实力一般。</p>

如今自己面对的是这时代最出类拔萃的将领。</p>

“属下擅观天文云相，四时不正，寒暑相冲，春夏逆反，属下知暴雨将至。”孟观头磕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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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晓阴阳，乃庸将也……</p>

后世人只知道天气预报，哪知道什么天文。</p>

不过杨峥知道，有些经验丰富的老农，看一眼夜空，就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下多大多长时间的雨……</p>

而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p>

“传我军令，立即拔营，退至西岸。”随着杨峥的话出口，一道闪电划破天野，噼在天地之间。</p>

淅淅沥沥雨点从天而降。</p>

打在大帐之上，哗啦哗啦的，彷佛是在嘲笑杨峥的愚蠢。</p>

“抓紧时间渡河，斥候全部散出，全力打探，我要方圆一百里内所有的动静！”杨峥扶起孟观。</p>

若不是孟观赶来，在营外跪了一夜，自己岂不是成了瓮中之鳖？</p>

其实用不着打探，杨峥知道，邓艾一定在某个地方盯着自己。</p>

这人为了搞死自己，连豲道都不要了。</p>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昏沉的天空。</p>

马蹄一般的雷鸣接连响起。</p>

不，是雷鸣一般的马蹄声，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传来。</p>

斥候飞奔而入，“报将军，南北俱有一支骑兵奔来。”</p>

危急时刻，杨峥反而笑了，既然看破他们的计谋，那便不是什么计谋了。</p>

最危险的不是面前明晃晃的刀子，而是不知何处射来的暗箭。</p>

河水还没有泛滥，有些较浅之地，战马可以直接涉水而过。</p>

“孟观，你功过相抵，不过还是暂时先委屈一段时间。”杨峥望着倾盆暴雨的天空道。</p>

倘若孟观还在武威搞敌后运动，自己岂不是中招了？</p>

难怪自己最近一直眼皮子在跳，原来应在这里。</p>

一啄一饮，皆是命数。</p>

这世道出来混，是需要点运气的。</p>

当然，就算杨峥被留在东岸，凭借亲卫营与骁骑营决死而战，胡奋与邓艾未必能留住自己。</p>

西岸张特的锐步营不是摆设。</p>

南面榆中的龚羽也绝不会袖手旁观。</p>

只不过，雍凉的格局将彻底改变。</p>

不打破雍凉现有格局对杨峥而言才是最有利的。</p>

因为更大的变局即将到来。</p>

孟观疲惫的脸上终于涌起了笑意，“属下多谢将军！”</p>

与此同时，乌亭逆水河畔，卫瓘也在仰望暴雨倾盆的天际，喃喃道：“难道真是天意？”</p>

“先生请渡河。”林森在他背后寸步不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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